“呃……”
那低声八卦的人还未将后续之言道出，陡然感受到一抹杀机直冲自己而来，瞬间脸色大变，连忙滚到地上。
杀机也仅仅是警告一番就消失了，那人心里明白，灰头土脸地掩面而去。
众人未曾听完八卦，只得尴尬对视一眼，歇了心思。
上方传来哼声，如惊雷乍响在耳边，众人不禁抬头望去。
四五层内阁顶部，一个身穿黑衣的女人翘着腿坐在阑干上，姿态十分潇洒。
她顶着众人的视线，露出个不屑的表情：
“在我印羽阁内说副阁主坏话，头上莫不是顶着棒槌？”
下方的几人面面相觑。
祁墨从高处跃下，站定后环视了圈，最终将视线定在了叶顾二人那里。
她惊艳的目光先是落在顾庭渊的脸上，随即就收敛下去，转眼看到叶微尘又是一愣，才老老实实抱拳道：
“老祖，大阵之事已经安排妥当，一个时辰后便可出发，晚辈是此次大阵的掌盘者。”
所谓掌盘者，便是传送大阵中负责掌握阵盘之人，对修为要求不低，最少要金丹期修士才可把控。
叶微尘目光扫过面前的女子:金丹中期即将后期的修为，资质上佳，一看便是印羽阁的亲传弟子。
身上的几分血气在他眼里无所遁形——还是个“血翎”。
他点头道：“有劳。”
顾庭渊望着祁墨目光炯炯盯着叶微尘的眼神，眯了眯眼。
祁墨作为“血翎”的高手，对杀意十分敏锐，她不动声色环视了一周，到底没发现那股恶意从何而来。
话已带到，也不便久留，只待大阵启动之时掌好阵盘即可。祁墨想着便再次抱拳拜退，身姿十分干练潇洒。
等退回五层高楼之上时，她才若有所思隔空又看了叶、顾二人一眼。
旁边有个娃娃脸的少女凑过来：
“祁师姐，怎么了？看中那位白衣修士了？”
祁墨微笑，然后翻了个白眼：
“有眼无珠啊，难得一见的真绝色在侧，你却视而不见，眼睛留着何用？”
“啊？？？”娃娃脸少女瞳孔一震，满脸迷茫，不禁回忆了下大殿内的诸位修士的容貌。
还有谁比得过那位白衣金丹修士吗？
她不禁对师姐的审美产生了怀疑。
祁墨哼了一声：
“你师姐这双招子向来看尽人间姝色，美人在骨不在皮，那位老祖修为高深，周身气度不凡，我猜测容貌怕是做了掩盖。”
她骄傲地昂起头：
“这世界上就没有我祁墨看不穿的美人！你们还有的学！”
娃娃脸少女无语，第一次见有人将好色说得如此理直气壮。
她呵呵一笑:“呃……师姐，我来是想告诉你，你前些日子去合欢楼偷摸人家花魁的小手，差点误了任务，被副阁主知道了，让你过几日回阁里领罚呢。”
祁墨：“……”
*
顾庭渊尝了口茶：“印羽阁的人倒是敏锐。”
叶微尘淡淡道：“她天赋上佳，心性果断，虽入杀伐之道，但不乱本心，很是难得。”
顾庭渊转动了下茶盏，里面的波光粼粼，照出他黑沉的眸子。
旁边突然出现了几分杂乱，原来是几个修士不知为何大打出手，尽是杀招，瞬间生死难料，倒了一地。
一脸晦气的印羽阁弟子急忙赶来，将人从地上拖走，麻利洗干净了满地血迹。
这种事很常见，旁边人看了眼，并未放在心上。
印羽阁的人速度很快，传送大阵虽然复杂，但他们每日最少启动一次，也算熟练。
在补充完灵石，阵师也反复确认了目的地的空间缝隙是否安全后，很快有人毕恭毕敬地前来邀请二人登上阵塔。
传送大阵的本体被一座九层高塔层层刻印，每一层都有着极为复杂的阵纹和各种保护型的符咒，在光下随着灵气缓缓转动，很是震撼。
叶微尘二人被请到了第六层，往上三层便是印羽阁对客人设下的保护禁制。
在拒绝想要侍奉的侍从后，顾庭渊望着正在观望阵法的师尊刚想开口，就听到有争执声从下方传来。
他神识探过去，看到作为此次掌盘者的祁墨正皱着眉头和对面三人说着什么。
祁墨：“印羽阁的规矩，识海混沌之人不可入大阵，空间缝隙内情况复杂，若是神魂不稳很容易迷失在里面。”
对面二人急了直说他们小弟只是身体不适，马上就能醒来，希望能通融一番。
祁墨态度强硬，并不退让。
在他们为难之时，一直昏迷不醒的少年却醒来，抬首一张苍白的美人颜，眉目清透干净，眼下带青，唇色惨淡，称得上我见犹怜。
祁墨见了，不由得脸色好看了些，连口气也缓了下来：
“既然醒了，就保持识海清净，去三层准备出发吧。”
那少年乖巧地点头，声音透亮：
“多谢前辈提醒，晚辈已无大事，刚刚两位兄长心中急切多有冒犯，请前辈勿怪。”
祁墨摆摆手离开了。
顾庭渊收回神识，发现叶微尘早就投入到阵法的参悟中。
他转身坐下，目光静静凝望着白衣道君的背影，就如同很久以前，他经常做的那样。
一时之间好像连天地都静了。
大阵启动得很快，一股时空坍缩之意直逼塔顶，叶微尘闭目感受到那进入缝隙间一刹那的阵法波动，他有心将其与寒潭小境中遇到的空间缝隙做对比，倒是又多了一份领悟。
等到阵法稳定后，他从中抽离出来，就看到顾庭渊一声不吭地坐在远处，撞上视线的刹那，对方露出了一个一如既往的微笑。
和“明心之境”中的完全一致。
就是太一致了，才让人有几分荒诞之感。
叶微尘心下思量，不免又多了几分防备。
顾庭渊仿佛感受到了什么，神色暗淡了下，他舔舔唇，无视阵法开启后识海传来的的痛楚，声音温柔：
“师尊若是心有疑惑，不妨直言。”
叶微尘神色淡漠：“我心中疑惑颇多，倒也不急于一时。”
顾庭渊在二人周身落下结界：
“我知道师尊现在还信不过我，但时间会证明一切。”
他目光注视着虚空一处，不知为何笑得更开心了：
“等到了白玉京我不会离开问剑峰，这样师尊可还放心？”
他意有所指。
叶微尘静了片刻：“我似乎没有选择的余地？”
顾庭渊摇摇头：“只要师尊开口，无论什么我都会做到。”
“我什么都愿意为师尊做。”
说这话的时候，他神色温柔，眼角含笑，瞳孔中裹挟无数风雨最终化为死水一潭。
像是即将枯死的花，为了活下去，将枝干化作根须，紧紧缠着唯一的养分，充满着眷恋和渴望。
叶微尘无故感到一种窒息。
他蹙眉刚想开口，就感受到脚下塔身一震，比南州还要活跃的灵气自塔外缓缓流淌进来。
中州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