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么？！
嘶哑的怒吼传入颜糯耳里，宛如一阵惊雷炸开，他瞪大了眼，感觉耳畔嗡嗡作响，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
啊？
刚刚颜纪琛在说什么？
说……
瘸子是我的亲生父亲？
是个无恶不作丧尽天良的强奸犯？！
强……强奸犯？！！
颜糯忍不住哽咽，脸色一片惨白，不停地摇着头，他无法接受这个答案，连抓着楚渊词的手都在打颤。
“假的吧？”
“会不会是在骗我、吓我……！”
颜糯自顾着低喃着，楚渊词在叫他，他也没半点反应，整个人像是被从头泼了一盆刺骨的凉水，浑身麻木。
他死死盯着颜纪琛，试图在颜纪琛脸上找到一丝开玩笑的痕迹。
可面目狰狞的男人竟在流泪。
眼神更是晦暗难辨，恨意里掺杂着苦涩的愧疚。
仿佛在说——
滚吧。
滚吧，
滚得远远的。
“啊……”
“没有在骗我，是真的……”
我真的是强奸犯的儿子。
怪不得颜纪琛打我、骂我，对我那么坏。
怪不得妈妈总是那么冷漠，不愿看见我。
原来……
我真的不应该来到这个世上……
视线一点点被水雾遮掩，颜糯鼻腔凝起酸涩，心底升起密密麻麻的疼痛，自残的念头再次涌来。
艰难收回视线的一瞬。
他捕捉到了无数同情、好奇、惊讶的目光。
所有人都在看他。
他们都知道了他是一个强奸犯的儿子。
还有哥哥……
哥哥和自己在一起会不会被人议论？！
颜糯浑身僵硬，如坠寒渊，感觉周围的视线像是锋利银针，接连穿破血肉，狠狠扎在心窝，他猛地低下头，看着紧紧抱着自己的手臂，眼眶发酸，泪水不受控地掉了下去。
“哥哥……”
哥哥那么好。
不应该……不应该和自己一起跌落泥潭的。
他想要哥哥好好的，帅气地站在阳光下，被众人崇拜，被众人敬仰，而不是和一个强奸犯的儿子结婚。
颜糯死死咬着唇，泪流不止。
他慢慢抱住男人的手，随着布料的柔软在指尖消失，少年眸底所有的光也逐渐湮灭、黯淡。
忽然——
一只手宽大温暖的手紧紧握住了他。
“糯糯？”
“乖，别怕别怕，哥哥在，没事的。”
“哥哥已经带你离开了，周围没有人，只有我们，我们在回家的路上，你别多想，我们回家慢慢聊好不好？”
男人的声音被放得很软，低沉浑厚，哪怕少年没有任何回应，他也一声声唤着，唇吻在脸庞，用温柔包裹着耐心。
“糯糯，在听哥哥说话吗？你看，车就在前面，我们要回家了。”
颜糯怔了怔，长睫掀起，对上男人担忧的目光，心脏一阵绞痛，张了张嘴，哭得更厉害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
看见哥哥对自己这么温柔，这么好，心底更难受了，想逃得远远的，用锋利的东西将自己刺破。
“哥哥……”
“我要下去，放我下去，放我下去……”
颜糯哭着摇头，避开男人的目光，开始挣扎，手撑着楚渊词的胸膛上，用力推着，试图逃离男人的怀抱。
“糯糯？”
楚渊词皱了皱眉，不肯将他放开。
少年一脸苍白，紧咬着唇不再说话，挣扎的动作却没有停，不止手在用劲儿，腿也在乱踢。
他想。
大概是因为……
自己已经不配哥哥的温柔了吧。
颜糯的力量自然比不过楚渊词，男人眉头紧锁，镜片下的凤眸满是心疼，用力将人摁在怀里，不肯松手，膝盖被踢了好几脚，依旧耐心温柔安抚着：“乖，先跟哥哥去车上好不好？”
“不要……！”
颜糯双手被束缚住，动弹不得，只能抬起湿漉漉的小脸，哭着哀求：“求你……求你放开我，我要下去，我要下去……”
少年双眼通红，哭得一颤一颤的。
他目光没有聚焦，嘴里不停重复着要下去要下去，眼泪更是接连不断往下掉，可怜得像是暴风骤雨中摇摇欲坠的花。
“……”
楚渊词心头一紧，凤眸暗了几分，沉默片刻，男人终于妥协，弯腰轻轻将怀里的少年放下。
脚一着地，颜糯就想跑。
不料。
手却被男人紧握着，他呆愣在原地，感觉掌心被捏了一下，低沉沙哑的嗓音在身后传来，温柔缱绻。
“你想做什么就做，哥哥陪你。”
颜糯瞳孔紧缩，一股暖意涌上心头，似春风般浇灌着最柔软的地方，眼眶再一次酸涩，眼泪哗哗坠落。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温柔啊？
我是强奸犯的儿子，我好脏，我走到哪里都是一个污点，哥哥应该远离自己才对啊？
应该远离自己才对啊……
颜糯没有回应楚渊词，他咬着下唇，艰难地迈开脚，一只手任由男人握着，一只手狠狠掐着掌心。
刚开始是走。
走着走着，颜糯突然跑了起来。
他开始用力挣扎，试图甩开楚渊词的手，思绪也越来越乱，脑海里只剩下了不远处的蔚蓝大海。
海……
也洗净自己身上的淤泥吗？
不对。
自己就是淤泥。
那融入大海是不是就能彻底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