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星河？
可是他真是想给，为何悄无声息？莫非是得知了昨夜自己的居心叵测，此时是不动声色敲打？
可若不是他，这东西也没人打的开。
于是收了烦乱不堪的心神，来到了兰亭。
兰重火神色黯然，兰重楼的情况不容乐观。他自然意志消沉。
白归一没有直接说起来那个卷宗一事。只是不动声色问，“重火，你有没有听说过‘龙鳞’？”
“龙的鳞片。”
“还有呢？”
“听说将其磨成粉末服用，可得长生。不过这都是传说，不可考，更不可信。”
“你不相信世间有龙的存在吗？”
“没见过，不敢妄断。”
“那有关龙的传说你还知道什么？”
“想听故事？”
“好。你快说。”
兰重火一边在抓药，一边心不在焉，随口敷衍，“正好知道一个。传说中记载，世间原本无龙，都是它物修炼而来。”
“什么修炼而来？”
“虺。虺五百年化为蛟，蛟千年化为龙，龙五百年为角龙，千年为应龙。”
“虺是什么？”
“就是蜥蜴、蝾螈、蟒蛇等爬行类动物幻化而成。”
“然后呢？”
“虺欲化身为龙，除了修行千年外，还得渡过“地、人、天”三劫。”
“详细一点。我可闻所未闻。”
“‘地劫’便是走蛟之劫，虺可在江河之中化蛟，蛟化龙却必得在海中，于是蛟便会在道行圆满之际，自河道或江道之中顺流而下，入海化龙。‘人劫’就是封正。”
“什么是封正？”
“据说动物修行要向人讨封。蛟龙遇到的第一个人若说句封正的话，那蛟龙便可以入海化龙，化龙后便会酬谢此人助自己化龙封正。若那人无知，说了什么冲撞的话，不给封正，那蛟龙便会化应龙失败，而蛟龙也会报复那个人。”
“怎么封？”
“称呼上封它为龙。不能用蛇、蛟之类的称呼唐突。然后就有一个人得知了此事，不远万里，四处寻龙。最后在蓬莱山，他寻得了一条正在渡劫的蛟龙。他给它封了正，那蛟龙化为角龙，拔下了一片龙鳞相赠。”
“这个人好厉害，竟然能够分得清蛟和龙。”
“蛟头顶无角，角龙有角。”
“那‘天劫’又是什么？”
“应龙有双翼，化身为龙，须得登天，承受天雷焚身之苦，承受得住，即可化龙封神，功德圆满。承受不住，便灰飞烟灭，千年道行毁于一旦。”兰重火又道，“就是一个神话传说，你听一听全当做消遣。”
“你哪里听来的这个故事？”
“家里一本古书上无意中看来的。”
“什么书？我怎么从来没看到过？”
“一本家族纪年。”
“不应该啊。”白归一无比费解，“这个故事就算真的有，也不可能在你们兰氏的家族纪年里。”
“怎么了？还越来越当真了。”
“你可知，三十多年前，在李旭还是太子之时，为何要去寻黎府的麻烦？”
“怎么？”兰重火顺着他的话道，“你家有龙鳞，他想据为己有，长生不老？”
“你怎么知道？”
兰重火看他当真了，才改口，“我顺着你的话随口那么一说，不当真的。”
白归一起身，看他毫不认真的模样，把他从药柜那里拉到桌子边，按在地上的垫子上，取出那份“龙鳞”的卷宗，“你看看这个。”
兰重火接过去看了，只看一眼，脸色变了。刚想说什么，白归一立刻道，“先把东西看完。”
兰重火一目十行看了，看后又仔细看了一遍，直到每一个字都像刻在心里一样，他才把东西递了回去。整个人有些蒙，刚想说一些什么，白归一摆手制止他，“现在你再看第二个。”
“还……还有？”
说着拿过来看了。这一次，他看的时间更长了，人也更怔忪，像是如坠梦幻。最后有种窒息感，真的想说些什么，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白归一道，“现在你该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真的——有龙？”
“肯定。否则龙鳞哪里来的？”
“也不一定。有没有可能就像中药里的龙骨一样，就是种称呼？”
“什么意思？”
“中药里的龙骨，并不是真的龙的骨头，就是象类、犀类、鹿类、牛类等骨骼的化石。具有镇惊安神，平肝潜阳，收敛固涩之效。”
“那你说，好好的兰氏纪年史里面记载这个故事做什么？那是家谱之类的重要之物，不是神怪志异的故事集。”
“好吧。我只是想慎重一些的。”
“我就不慎重了？”
“免得白高兴一场。”
“你先用汤药给兰宗主——还有那个宫羽，先尽可能为两人吊着命。现在我们的当务之急就是寻找到龙鳞。”
“真是在李旭手里，多半是在皇宫。”
“也不能这么说。你忘了他开启了‘生死契’。这是个阵法。”
“要找到阵眼？”
“双重阵眼。一个阵眼在黄泉，寿礼是我。还有一个阵眼未知，祭品正是龙鳞。”
“也就是龙鳞在阵眼里？找到阵眼，也就找到龙鳞了？”
白归一沉吟道，“是这话不假。那我们怎么做？问明伦？”
“阵法一事，他了解吗？”
“多半不甚明了。”
兰重火建议，“要不问星河？”
“他更不懂。”
白归一拒绝了这个提议。兰重火却知道，这两个人都是他们的希望，也是整个高唐的希望。
于是，趁着白归一前去照顾兰重楼与宫羽的时候，他遣人给苏星河带了口信，要他尽快前来兰亭一次。
掌灯时分，他终于来了。泡了药浴，更了衣，这才前来寻找兰重火。看到他，却没看到兰重楼，于是问，“兰阁呢？”
兰重火顿了顿，沉声道，“兄长感染了。”
苏星河始料未及，也有些忧心，“何时？”
“不知道。他一直都避之不及，神出鬼没的。也是显了症状，再也隐瞒不住，我这才得知。”
“那从病发到今日，多久了？”
“七八日了。我用汤药为他吊着命。”
“你叫我来，可是因了此事？”
“不完全是。”
“那是什么？”
“你可曾听说过龙鳞？”
“龙鳞——”苏星河闻听此言，脑海中立刻有一道闪电划过。他觉得眼前这场死局终于有出路了。他有几分欣喜，神色却如常，“我早该想到这里的。”
“这么说你是一早就知道了？”
“嗯。”
“你从哪里得知的？只是白鹭洲那本《兰氏菁华录》里的一段神话传说？”
“那你又是从何得知的？”
兰重火取出两张卷宗递给他。
苏星河看了，嘴唇抿紧了。他立刻就知道兰重火是从哪里得来的了。
一个“生死契”，他给了李甘棠。
一个“龙鳞”，他不知道他从哪里来的，可除了他自己，谁又能打得开？而能接触到自己的，除了白归一又还有谁。他阴沉道，“他人呢？”
“后苑，去照顾兄长了。”
两个人一阵无话。就在兰重火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苏星河突然对着门口道，“过来。”
然后，白归一显出身形，不情不愿走过来了。
苏星河没好气看着他，“你躲那里有用吗？”
“谁躲了？我只是还没来得及进来。”
苏星河看他认罪态度不好，于是有几分火气，“‘龙鳞’的卷宗哪来的？”
白归一看他隐瞒了自己“生死契”一事也不开心，被他先发难更加生气，“你管我哪里来的？我还没问‘生死契’你哪里来的，又为何要隐瞒着我，你竟然先问我‘龙鳞’？好意思么你，咱俩都是一丘之貉。”
苏星河理屈词穷，最后道，“转了一圈，不还是到你手里了吗？”
“不是今天早上你放在桌子上留给我的吗？”
苏星河不答话了。他手里的那个原本是从白归一身上打劫来的，后来给了李甘棠。
而白归一手里的这个多半也是她派人不动声色送来的，只是为了给他们提个醒，好走出眼前这场瘟疫的死局。
苏星河原本不希望白归一知晓“生死契”一事的。可是鸡鸣驿时他都知道了，此时此刻，再埋怨李甘棠也没用，只好作罢。
“别眉来眼去，打情骂俏了。”兰重火曲起手指扣着桌子，“这个时候，说正事要紧。”
白归一这才坐了。
兰重火看着苏星河道，“现在的情况已经迫在眉睫。所有的期望都在龙鳞之上了。”
苏星河也是这话，龙鳞和凤凰骨一样，都是世间难寻的宝物，凤凰骨，他自然是不肯的，不说活生生忍受挫骨之痛，就是把白归一身上所有凤凰骨拆了，磨成粉末入药，也不够拯救几十万人。
所以，这破解瘟疫之法，还是要回到龙鳞之上最为可靠。
三个人又猜测了片刻，仍然没有任何主意，苏星河只好回宫再做打算。
白归一原本要送他的。正好汤药好了，他还要给兰重楼和宫羽送去，只好去了。
苏星河也有几句话给兰重火交代，于是引着他来到了一个无人的角落。
兰重火看他神色有异，且有回避白归一的嫌疑，更觉得奇怪，“有事？”
“有事。”
“要背着他？”
“嗯。”苏星河道，“凤凰骨一事，你都和谁说了？”
“任何人都没透露一个字。”
“兰阁呢？”
“我只是询问过兄长可否听闻凤凰骨一事。至于白归一是你的天定之人一事，还有黎府三个子嗣都是凤凰骨一事，尚未来得及说。”
“那我希望此事，你烂在肚子里。”
“怎么了？这么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