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知府并不知晓，自己家里的这场闹剧，尽数被秦妤留下的暗卫纳入眼中，一五一十地禀告给了她。
屋内碳火正隆，可那述说的暗卫身后却渗出了冷汗，说着那些从知府府上探听到的大逆不道的话语，语气带着微不可察地颤抖。
侮辱性的话语入耳，沈江下意识地先捏紧了拳头，大有一副要将这些贬低秦妤的人一一杀光的架势。
与沈江的恼火相比，秦妤则是淡然得多，神情分毫未变，好像被如此唾骂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自她掌权以来，骂她的人多了，如今这母女俩说的才哪到哪，她要是连这都要恼上一番的话，怕不是早就被气死了。
抬手在沈江手背上拍了拍，以示安抚，见他情绪平定下来，秦妤也没移开手，反而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起了他的手指。
待对方说完，秦妤挥手让人退下，眼底浮现出一抹暗芒，手指无意识地敲击，俨然陷入了沉思。
手背上一下一下地敲击虽然轻柔，但存在感极强，顺着脉搏蔓延至心脏，扰乱心神。
逐渐地，沈江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逐渐与那微弱的碰撞声重合。
眼睑低垂，沈江一瞬不瞬地盯着秦妤，披散下来的发丝尽数拢在身前，入目的是她雪白的后颈。
沈江眼底浮现出些许欲色，意识到自己在想些什么，沈江连忙移开视线，似乎是怕打扰到秦妤思考，竟开始打量起周围的陈设来。
周遭的摆件，不管是样式还是位置都与公主府上的别无二致，想来是殿下早就安排好了的。
沈江这番举措，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秦妤毫无察觉。
怪不得张知府近来对她的态度格外怪异，原是已经知晓了她的身份，但又怕打草惊蛇才只能按兵不动。
可让秦妤想不通的是，对方到底是从何得知自己的身份？
她以管彤的身份出现，统共也没见过张知府几次，她可以确信自己并没有在他面前露出任何破绽，他究竟是怎么知道自己的身份的？难道是猜的不成？
想了半天，秦妤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只好将这个问题暂时搁置，左右身份暴露也只不过是会让对方更加警惕，倒也不会有什么别的意外。
感觉到秦妤敲击地动作停了下来，沈江才移回视线，轻声道：“那张知府可是已经知晓殿下的身份了？”
闻言，秦妤点了点头算作回答，靠在了他怀里，似是觉得有些乏，指尖时不时的在额角揉按。
见状，沈江将人往怀里揽了几分，一手捉住她的手腕，自然而然地接替了她的动作：“殿下是因为这事儿而烦心？”
“这点小事还无所谓烦心，身份暴露只会让对方更加警觉，倒不会引起什么麻烦，毕竟那张知府忌惮我，就算明知我是擅自离京，但不到万不得已，他绝不会将这消息上报给皇帝。”额角处揉按的力道适中，秦妤神经一松，闭上了眼眸。
话虽这么说，可有一点，却让沈江想不通：“他既然已经知晓殿下的身份，不应该想尽办法让殿下留在他府上吗？可他的妻女缘何要为难殿下，这岂不是与他的想法相悖？”
听到这话，秦妤心底生出几分欣喜来，能想到这儿，说明自己这些日子没白教。
唇角不自觉地勾出一抹笑来，秦妤虽然没睁眼，但同他解释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欣然：“今日这遭，自然不是他的意思，是他的妻女自作主张罢了。”
沈江眉头轻皱，那郝夫人是因为误会殿下和张知府之间有什么才会如此，可她的女儿又为什么要参与其中，单纯地要为替母亲出一口气吗？
这么想着，沈江也就问了出来，说出口才意识到不妥，但想要收回也已经来不及了。
秦妤轻笑一声，一双桃花眼缓缓睁开，盯着他不放。
沈江愣住了，望着自己的那双眼睛了，没有想象中的恼怒，甚至连一丝怪罪也无，有的只是略带戏谑的笑意。
索性没等他问，秦妤便先一步开口：“你真不知道那小姑娘为什么针对我？”
秦妤靠的更近了些，眉头上挑，言语间尽是调笑，伸出食指在他额头上点了下，不等他回答，自顾自地继续道：“那小丫头是看上你了。”
沈江睁大了一双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怀中的人，他不会怀疑秦妤说的话，可他还是不相信，那张小姐针对殿下竟会是这个原因。
看他这副傻愣愣的模样，秦妤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一双弯着的眉眼中尽是宠溺。
一提起这个，秦妤倒是还想起了些别的，抬首在他唇畔落下一吻，笑道：“夫君，再唤我声娘子好不好？”
说这话的时候，秦妤特地放柔了声音，尾音上扬，带了几分蛊惑的意味。
听清她说了什么，沈江脑袋瞬间空了，同时红了耳朵，唇瓣张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秦妤哪里肯轻易放过他，一双藕臂揽在他颈侧，在他耳垂上轻咬了一下，呵气如兰：“夫君，唤我一声……”
说话间的热气钻入耳蜗，泛起阵阵痒意，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人，纵使未施粉黛，也美的勾人心魄，一双桃花眼微微弯着，剪水含情，说不出的旖旎。
眼尾一点朱红，妖冶的让人无法忽视它的存在。
沈江的呼吸逐渐沉重，原本平息的欲色再次浮现眼中。
将他的神情尽收眼底，秦妤唇角上扬的弧度更大了，一双朱唇贴上了他的唇瓣，厮磨舔舐，灵巧的舌尖撬开齿关，探入口腔，掠夺着属于他的气息。
环在腰间的手掌缓缓上移，却在即将探入衣襟的时候，被一双小手捉住了。
秦妤看着他，自然没错过他眼底越来越重的情欲，拉开些许距离，抓过他的手掌，贴在唇边，一寸寸的亲吻着他的手指，满眼皆是风情。
“只要你唤我娘子，接下来，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依你。”秦妤直勾勾地看着他，声音中满是蛊惑。
沈江眸色暗了暗，沙哑的声音中夹杂着几分隐忍：“殿下此言当真？”
秦妤挑眉，身子前倾，凑近了几分，整个人依偎在他怀里：“我何时骗过你。”
手臂紧紧箍在她腰间，像是只要他一松手，秦妤就会跑一样，沈江学着她先前的动作，凑到她肩颈处，含住了她的耳垂，哑声轻喃：“娘子，我想……”
不知他说了什么，秦妤瞬间瞳孔睁大，神情愕然地将沈江重新打量了一遍，她怀疑眼前的人被掉包了。
惊讶只是片刻间的事，毕竟他提的也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但秦妤还是调侃了句：“你是从哪里学的这些东西？”
“没学过，只是觉得娘子这样会很好看……”这称呼一旦清醒着说出来，之后再叫似乎也没有最初那般烫嘴了。
秦妤失笑，什么都没说，捧着他的脸，再一次吻了上去，无声地默许了他的放肆。
欲色渐浓，此时却不合时宜地传来了一阵敲门声，以及侍女的通报：“小姐，大人，孔姑娘求见。”
情欲被阻断的滋味很不好受，秦妤脑中渐渐清明，抬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示意他松开些。
若换了旁人，秦妤早就让人滚了，可来人是孔令仪，她不能不见。
呼吸渐渐平复，眼睫轻抬，见沈江眼底情欲未散，秦妤指了指隔开内室的屏风，用商量的语气道：“你先去里面等我一会儿？”
沈江虽然不太情愿，但也知道殿下有正事要谈，他很清楚自己现在这副模样不太适合留下，依言退到了内室。
秦妤整了整衣衫，目光掠过桌上的茶壶，茶水已经凉了，但秦妤还是到了一盏茶，一饮而尽。
放下茶盏，秦妤清了清嗓子，道：“孔姑娘请进。”
门扉被推开，秦妤指了指对面的位置，淡淡开口：“孔姑娘请坐。”
“姑娘近日和姚弘之相处的可还习惯？”秦妤并未直接问她此行的目的，而是问了她最近的情况。
孔令仪点了点头，原本无甚波澜的眉眼带了些许笑意：“姚公子很是照顾令仪。”
似乎是不欲多说，孔令仪转移了话题，到出此行的目的：“令仪此番前来，一是小姐回来，令仪本该来拜见，二是小姐让姚公子调查郝家一事已经有了结果。”
秦妤眸色暗了暗，有些意外，她倒是真没想到，不过几天的功夫，这两人就已经查出了结果。
“姑娘但说无妨。”
得了应允，孔令仪才将事情娓娓道来：“正如小姐所想，郝家卖的盐确实有问题，令仪叫人买了一些回来，发现那盐是官盐和私盐掺在一起的，其中私盐占了绝大部分。”
说到这，孔令仪顿了顿，抬眸，见秦妤并无不虞，适才继续道：“盐引是由粮食换来的，郝家卖的盐中有官盐，那便说明郝家手上是有盐引，既然有盐引又何必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贩卖私盐。”
“更奇怪的是，令仪看过江南的账簿，郝家每年上交的粮食，远远超过了如今贩卖的那官私两掺的盐的数量，也就是说，郝家并没有得到应得数量的盐引。”孔令仪停下了话语，看着秦妤有些犹豫。
勾唇一笑，秦妤知道，孔令仪相必已经有了猜测：“这里没有外人，姑娘放心说就是了。”
“令仪怀疑……”孔令仪沉下眼神，语气凝重：“郝家上交的粮食，一小部分被用来换取盐引，剩下的，都成了那批私兵的口粮。而张知府与郝家互相遮掩，不出意外，应该都是魏王的人。”
秦妤皱了皱眉，虽然这只是孔令仪的猜想，这猜想纵然大胆了些，但确实是合理的。
虽然想再同孔令仪说些什么，可秦妤没忘，屋里还有人在等她，她对孔令仪笑了笑 道：“孔姑娘近日也辛苦了，眼看就要到年底了，姑娘要多注意休息。”
“那令仪便先回去了，小姐也多注意休息。”孔令仪缓缓起身，举止得体，一副大家闺秀的做派。
待孔令仪离开，秦妤绕过屏风，视线径直落在了那靠坐在床榻上的人身上。
莲步轻移，走到他面前，注意到他手上缠着的红绸，秦妤轻笑一声，忍不住打趣：“你如今在我面前倒是越来越放肆了。”
“要是没有娘子的默许，我哪敢这般。”说着长臂一捞，直接将秦妤拽进了怀里。
秦妤还没反应过来，视线便被遮挡住了，是沈江手上的红绸。
怕勒到人，沈江没敢系太紧，只是确保它不会掉下来。
看着眼前的人，红绸遮眼非但没降低她的美貌，反而更显妩媚。
沈江俯首在她耳边，声音有些沙哑：“娘子这样真美……”
“是吗？”虽不能视物，但秦妤又岂会示弱，摸索着吻上他的唇，蓄意挑起他的浴火：“接下来会更美，你想不想看？”
秦妤唇角上扬，身子微倾，压在他身上，抬手扯下了束着床幔，遮住了一番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