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香四溢，后院的假山水处，水流自顶部潺潺而下。
还未开败的鲜花引来花蝶采蜜，准备过冬。
秦兰羲眼神僵在她脸上。
“你在后院的屋子里，看到前院，坐在轮椅上的森王？”
“是啊！”
卢娇娇点头如捣蒜，她甚至觉得秦兰羲笨：“我都说过了，方草哥哥不在屋里，有人霸占了他的屋子！”
她指着手里的画，“霸占他屋子的，就是在前院的那个人啊！”
她画的一模一样的火柴人，她怎么就认不出来呢。
望着她自成一派的画作，此刻，秦兰羲却觉脊背生寒。
她猛地站起，“来人！”
不出弹指的功夫，侍卫将后院死死围住。
秦兰羲拔剑出鞘，卢娇娇站在侍卫身旁，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玉手落下，侍卫一脚将门踹开，秦兰羲紧跟而入。
四目对视。
方草正躺在床上，手里捧着兵书。面对满屋士兵，他撑着床垫愕然坐起。
“娘娘？”
方草诧异地环顾四周，“这是……”
秦兰羲将手里的剑扔给侍卫，快步流星地走到他面前，抓着人左右摇晃。
“你没事吧？哪里受伤了吗？”
裴洚云望着她紧张不已的模样，心脏的甜蜜，伴随着阵阵刺痛。
让他恐惧，让他眷恋。
可惜，她此刻的关心是对方草。
从始至终，不对长森，也不对他。
裴洚云低下头，扯了下唇：“娘娘这话说的，是在责怪臣，没有尽快恢复好，陪您出去逛集市吗？”
他意有所指地望向还没拆板的腿，秦兰羲松开手。
简直牛头不对马嘴。
侍卫彻查了后院，匆匆赶回禀报：“娘娘，没有找到卢小姐说的人。”
“不可能！我明明看见了！”
女孩稚嫩娇气的声音传来，裴洚云抬眸，望着那团粉红色，脸色阴沉。
卢娇娇不信邪地满屋跑，甚至将他的衣柜打开。
眼见她翻开下面的衣服，被蓝色布头包裹的东西露出一角，他手里的暗镖也随之露出锋芒。
“卢娇娇。”
不重不轻的声音，却令衣柜前的粉团子身影一僵。
秦兰羲沉着脸，“不能乱翻别人的东西，出来。”
“好吧。”
卢娇娇撇嘴，从衣柜里爬出来，弥补过失似的帮他把门关上。
秦兰羲转头，望着床上男人露出的膝盖，敛眸。
院中，卢善战和马英送走森王，听闻这边的动静，双双赶到凉亭。
“娘娘，娇娇说的可是真的？”
“当真有两个森王？”
卢善战和马英一人一句地问着，脸上的紧张和迫切溢于言表。
“本宫起初以为，是有人杀害了方草。可过去一看，他还是和之前一样，并无分别。”
“怎么会这样？”卢善战皱眉，“娘娘可确定那是方草？要不臣再去套一下话？”
“不必了。”秦兰羲放下叉子，嘴中弥漫着梨香，“任何东西都能造假，但他腿上的伤不会。”
那日秦兰羲是近距离看过的，疤痕的位置，新伤叠旧伤，不是那么容易伪装的。
何况，她那么担心他，他却一副还在和她生气的架势……
不是本人，是装不出来的。
马英不懂其中的联系，想不出头绪，便拿起叉子戳了块水果。
“来，娇娇，秋季容易上火，吃一块梨润润燥。”
“我不要。”
卢娇娇撇开头，不愿意接马英递来的梨块。
望着桌前垂头丧气的小女孩，秦兰羲出声：“对不住。刚才她去翻方草的衣柜，被本宫制止了。现在肯定是在生本宫的气呢。”
“我才没有生干娘的气！”
卢娇娇急眼解释，乖乖吃下马英递来的梨，鼓着腮帮：“我就是不明白。”
她站在跟肩头一般高的石桌前，皱着细眉：“我在后院看到人的时候，娘就已经在前院待客了。”
“难道他有巫术？否则怎么会有两个人，能同时出现呢？”
这一点，也是秦兰羲没想明白的。
卢娇娇是不聪明，但看起来绝不是会骗人的孩子。
卢善战抱起她，让她坐在自己怀里。
“娇娇乖，告诉爹爹，你看到这两个人的时候，他们穿的衣服一样吗？”
卢娇娇皱眉，“前院的，我没注意他穿的是什么。”
她的注意力都在脸上。
卢娇娇嚼着嘴里的梨块：“不过他的脸上，之前明明有很多恐怖的红点，怎么就消失了呢？”
桌前的人齐齐沉默，只剩下秋季果实，清香弥漫地扑在众人鼻尖。
秦兰羲摆弄着手里的叉子。
卢娇娇和马英分别在相隔不远的地方，同时看到裴洚云，而且一个人脸上有恐怖的红点，令一个人则没有。
这就说明，必定是有两个人。
“森王骤然登门卢府，又挑娘娘不在的时间，还拉着我们闲谈良久……”
马英思索着喃喃，闻言，卢善战却恐慌地望向秦兰羲。
“娘娘，您记不记得。您之前曾说过有一个弟弟，长得和森王别无二致？”
四目相对，秦兰羲的杏眸中，是前所未有的冷然。
“我不信鬼神之说。”
卢善战抿唇，这些东西确实自古以来便是忌讳，可他却觉得不是没有可能。
否则如何解释，这种种的荒谬。
“此事其实很简单。”
秦兰羲手中的叉子正中梨块，“如果方草是裴洚云假扮的，那么今天的森王就是别人假扮的。如果今天的森王是假扮的，那么方草就是真正的森王。”
卢善战简直被这个逻辑绕晕了，他抱着脑袋痛苦地抬起头。
“娘娘，咱能说点人能听懂的吗？”
“如娇娇所言，有两个顶着森王面孔，出现的男人。”秦兰羲将叉子上的梨块喂给卢娇娇，“但是她也说过，屋子里还有一个人。”
马英思绪一接，眼眸清明地望向卢善战：“将军，前院的森王绝对是假的！”
“前院来人声东击西，实则是为了后院，能让他们的人进来。”卢善战眼眸一颤，明白过来后却后背生寒。
“娘娘，方草呢……”
秦兰羲弯唇，杏眸却染上悲痛：“方草很早以前，就不在我身边了。”
······
卢善战几乎是被侍卫绑着带回屋子。
知道裴洚云杀了方草时，他愤怒拔剑。
亏得英雄难过美人关，马英在他面前站着，他便是再气愤，也生怕伤到她。
卢娇娇被秦兰羲用一根金簪贿赂，再三保证，绝对不会把这件事情说给第五个人。
秦兰羲仰头，望着夕阳西下的光辉，心头却泛起苦味。
即便她知道方草是裴洚云装的，可正因为他是裴洚云，是森王。
纵使心中再痛恨，这个仇，她轻易报不得。
“总有那么一天。”
秦兰羲看着夕阳，轻声发誓。
不远处的厢房前，一双鹰眸，此刻正死死盯着她的背影。
他的掌心被鲜血填满。
你发现了，
那下一步，
是不是，
还要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