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秦兰羲起床的瞬间，头痛如雷。
正当她抱着几乎裂开的脑袋，就差框框撞墙时，一碗救命的醒酒汤递到她的面前。
见她一句不问就咕噜咕噜地喝下去，裴洚云有些恶趣味地开口：“我下毒了。”
秦兰羲包着嘴里的汤，猛然抬眸。
他如愿见到昨晚她的眼神，只是此刻看来却没那么冰冷。
也是，她认得他的声音。
“你才不会给我下毒。”
她毫不犹豫地将碗中的汤喝干，递给他眨眨眼。直到裴洚云端来第三碗，秦兰羲彻底解了头痛口渴，终于满足地展开笑容。
那双杏眼弯起时，仿佛能融化冰雪。
裴洚云垂眸望着手里的碗，“姐姐，你杀过人吗？”
衣架前，刚准备离开的秦兰羲，去拿薄裘的动作一顿。
她僵直的背影分明能感受到他的目光，却怎么都不肯转头。
屋门外，憋了一晚上的李子园刚要敲门，骤然的一句令她心中大骇。
她连忙推开门，三步并两步走到屋内一把挽住秦兰羲的胳膊。
“可算是醒了！你都不知道，昨晚你喝多这小子就是不把你送回你屋里，非要带到他这里来。你没事吧？我看你脸色很不好啊。”
李子园一边说，一边把人往外头拉：“我给你熬了醒酒汤，快去我屋里喝了好舒服点。”
“怎么我煮醒酒汤时，倒并未瞧见子园姐姐？”
少年轮廓分明的唇瓣轻启，竟将屋内两人都定在原地。
李子园僵硬一秒，转头张口便来：“我什么身份，难道煮个汤还非得去后厨的厨房？”
“子园姐姐说得有理。”
见他被自己怼倒，李子园双肩微沉。
“不过我怎么记得，昨日你还在姐姐的屋子里洗漱，怎的今日便收拾好了屋子，还熬好了汤？”
李子园握着秦兰羲的手下意识收紧。
他什么意思？
这是要和自己计较到底了？
他都知道什么？
李子园带着无数疑惑望向秦兰羲，谁知她却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一双杏眼转向站在床边的少年。
“为什么这么问我？”
她的语气一如既往地温柔，可裴洚云看得清楚她的眼神，里面分明带着警惕。
“因为姐姐昨晚一直在说，对不住。”
“对不住？”秦兰羲傻眼，“我对不住什么？”
裴洚云摇头。
他彻夜未眠的眼下染上淡淡乌青，整个人看起来也精神不振，开口的话却意外乖巧。
“我不知道，想了一夜越想越吓人，所以才来问姐姐。”
秦兰羲一动脑子头就疼，她时不时地按着太阳穴，反倒是她身旁的李子园，狠狠松了口气，安抚拍着她的肩。
“没事，想不起来就别想了，先回屋休息会儿吧。”
屋内重归于寂，裴洚云望着手里的碗。
他不是不记得那日在城外道上，路遇二人的事。本来他不甚关心，可现在，他真的有些好奇了。
五具男尸，两车的金银财宝旁，只有她们两个女人。
张集曾告诉他，装走金银财宝时，他曾看到里面有两件黑色的夜行衣。
一件跟血泡过似的，一件干干净净。
她不为钱财，她有一身本事，那又为何在这楚馆为生？
一墙之隔，李子园将人按在窗边的茶桌处坐下，秦兰羲这才瞧见她眼下亦有乌青。
“你昨夜没睡好？”
“我就没睡。”李子园双手拎起椅子扶手，朝侧边挪了挪，借着她的影子，挡住屋外刺眼的阳光。
她抬手沏了壶茶，泡好递给秦兰羲时却遭到拒绝。
“不是我不想喝，实在是刚才三碗醒酒汤下去，撑得很。”秦兰羲说着特意摸了摸自己有些微涨的肚子，面露痛苦。
李子园撇嘴，茶壶不轻不重地砸在桌上。
“我不喜欢那小子。”
“你说长森？”秦兰羲诧异。
她明明昨日才瞧李子园盯着他挪不开眼，怎么今日又说不喜欢？她原以为她该是喜欢极了。
“除了他还有谁？”李子园朝椅背一靠，“也不知章妈妈抽的什么风，昨晚瞧见长森把你抱回他屋里，硬是拦着我。”
“还说什么男女两情相悦，要我少管闲事。你分明是把长森当半大点的孩子看，她知道什么啊。”
秦兰羲彻底呆住，她张着嘴半天才问：“你真的确定，两情相悦，这话是章妈妈说的？”
“这有什么不确定的？那小子给我关在外头，荣安直接给我架走了！”
一想到昨天自己被拒之门外，李子园火气顿时上涌，连带胸腔都起伏不稳。
秦兰羲靠在椅背上，陷入长久的沉思。
他断指的时候章雅茹还提醒她，男女有别，不可对他太好。如今见自己被人抱回屋里，却又换了副两情相悦的面孔。
这唱的是哪出？
难道，他还是在私下给章雅茹制作息肌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