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心愿已了，那口气也散了，老爷子不久后就倒下了，之前怎么吹也不灭的小火苗，这会也岌岌可危了。
小陈带着一群人跪在床前，众人都带着悲戚之色，明显情况不好。
见人齐了，床上的人拉着小陈的手开始交代起来。无非是一些为君之道，这些话小陈都听了无数遍了，不过，难得的他没有不耐烦。
交代过后，又是嘱托群臣，叫他们用心辅佐，不可懈怠。
还好，老人家没给小陈安排什么顾命大臣啥的，只是给他找了几个德高望重的太师太傅之类的，让他多多请教。
这倒是让小陈松了口气，他可不喜欢别人对他指手画脚的。
最后又是一道圣旨做总结，大意就是：小陈这娃儿人品好还有福气，合该继承大统。等我老陈头死了，你们立马安排他继位。
这道旨意，无疑更加奠定了小陈的正统地位，明旨亲笔，小陈便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来日若是他的那些叔伯堂兄弟不服想搞事，那也只是些乱臣贼子罢了。
“望尔等谨记朕的嘱托，使我大丰江山永固，社稷长存。”
“臣等遵旨！”
“朕没什么可交代的了，你们也退下吧。”
言语间，竟是连小陈也不打算留了。
“唉，就让老人家安静享受最后的时光吧。”
无意打扰，小陈也随众人退下，不过行至门前，他又跑了回去。
看着床上的老人，小陈纠结一番，最终还是说明了原因。
“那个祖父，我知道我这样说可能不太好，但实事求是我也不想撒谎骗您。”
“江山永固啥的，我是真不太行。我至多保证像三代老祖宗那样，尽力守住江山，不把它祸祸没了。”
“日后我一定给您找个优秀的继承人，让他继承您的遗志，连带着我的这份一起，将大丰发扬光大！”
“你！你个没出息的混帐小子，就不能少说两句，让我走的安心吗？你是非要我死不瞑目不成？”
原本虚弱无力的老爷子，都被孝子贤孙陈的这几句话给气精神了，指着他鼻子就是一通数落。
然而小陈同样一脸无畏，振振有词的道：“我可不干这虚头巴脑的事，我应下来您是瞑目了，但万一我完不成目标，谁知道您会不会上来找我，到时那闭不上眼的可就是我了。”
“所以为了能让孙儿睡个好觉，您看？”
“滚滚滚，我现在不想见你，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把家败光了跑去要饭我也不管你了。”
“哎，好嘞！”
望着小陈的背影，老爷子真是又气又无奈。
“怎么就是这么个性子呢？”
“是了，也只有这样的性子，那些人才有一条活路。”
这也是老爷子选择小陈的重要原因之一，在他看来，小陈是有一颗赤子之心的，对于很多事他并没那么在乎。
观察那么久，他早把几人的性子摸透了，其他人掩饰的再好，但眼中偶尔流露出的恨意和杀意却瞒不过他。
相反小陈这个爱动拳头打人的，反而是几人中心肠最软的，每次打过也就罢了，从未想过要谁的性命。
已经死了太多的儿孙，老爷子希望剩下的人都好好的，最起码留下一条命。
不管是那些谋逆皇子的后代，还是一同竞争皇位的其他几人，也只有小陈上位，他们才有更大的机会活下去。
事实也是如此，小陈也的确没想杀他们，因为根本就没啥威胁。他打算到时把不服管教的都派去守皇陵，圈起来让他们多生孩子多种田，也算为皇室人口做贡献了。
至于什么赤子之心啥的，若是让小陈听了只会表示：他就是童心未泯，爱玩爱闹罢了，既然有实力，当然要让自己无忧无虑啦，哪就那么高级了？
“罢罢罢，能做得我都做了，以后的事就不是我能管的了，儿孙自有儿孙福，让他们自己去闯吧。”
放下心中大石，人也觉得轻松不少，他想睡一觉了。
这时大总管李公公却悄悄进来，在其耳边说了句。
“陛下，您交代的事已经办好了。”
沉默良久，见陛下都没反应，李公公正要探探其鼻息，哪料道对方突然开口了。
“这样也好，皇后与朕夫妻多年，一起走路上也有个伴。”
他这一生对不起太多的人，但他不后悔，是非对错，就一同到地下分说吧。
“那齐王妃那边？”
“她……就算了吧，那孩子也需要她和张家，而且总不能叫未来的新皇刚登基就丧母。”
“朕会下旨，不叫后宫干政，想来也能制约一二。”
说来说去，还是老爷子觉得小陈心太软，这是好事也不是好事。他怕小陈为孝道亲情所影响，最终让外戚专权，尾大不掉，所以干脆出手解决后顾之忧。
此时的小陈还不知道，自己差点就成了没爹没娘的孤儿，真是祸福总相依啊！
“反正我也要死了，他们要怨就怨吧。”
这么想着，床上之人终是闭上眼，再也没有睁开。
与此同时，栖梧宫内，张皇后同样嘴角染血，腹中的剧痛反而让她越发清醒起来。
到如今这一步她并不后悔，那孩子能走到那个位置，她真的很高兴，为那个孩子，也为张家。
“这就是我的结局吗？倒也不错。”
回首一生，她同样对不起太多人。
她对不起侄女知宁，让有了心上人的她嫁与皇家，如今却让她落得丧夫丧子的下场，纵然成了太后又如何呢？到底人死不能复生。
她也对不起齐王和李贵妃，为了拉拢齐王，她放任别人害死了他的生母舅家。是因为什么来着？好像是李贵妃一心想将娘家侄女给齐王当侧妃来着……
“其实，我最对不起的，还是我自己！”
当初张家势力未稳，在朝中更是没什么根基，她为了不将自家拖入夺嫡之中，不敢怀有身孕。
后来为了成为皇后，她同样放弃了太多。原以为她要一步步熬到太后，再慢慢筹谋，不想那孩子好福气，直接坐上了皇位。
新帝流着张家的血，她也算对得起家族了。现在，她累了，终于可以好好歇歇了。
“如果有下辈子，你就为自己而活吧！”
留下最后一句，女子也缓缓闭上了眼。
“当当当！”
钟声响起，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小陈也同样如此。
“奇怪，祖父去了，我为什么会胸闷两次？”
摸了摸胸口，少年低声喃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