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李自成亲征
十一月二十日，大顺恩科发榜，共选中进士二百四十一人，李自成钦点了随堵胤锡一同来长沙的诸生赵振芳为状元、曾与李自成舌战成德堂的岳麓学子杨柱朝为榜眼、衡州生员廖联翼为探花，披红挂彩，跨马游街，长沙城里一时好不热闹。
但在百泉轩里，却是另一种气氛，大顺文武重臣齐集，包括皇帝李自成在内，多少都有一些紧张。
紧张的原因是：军机部派往北京的细作传回了消息，清廷已经任命阿济格为定远大将军，率领八旗兵三万再次南下湖广，意图一举歼灭李自成所部，估计来年正月间即可到达。
真正的较量马上就要来了，虽然顺朝上下对此早有预判，但当消息终于落实之后，屡败于八旗兵的心理阴影让他们仍然不能不紧张。
不过，紧张归紧张，紧张中却也律动着一丝兴奋，准备了半年，马上就要见真章了，除非是懦夫，谁会不感到兴奋？而经过大浪淘沙，此时的大顺朝还真的没有懦夫。
于是，经过商议之后，君臣很快确定了对策：派刘芳亮率领新编第一甲种镇和第二十乙种镇加强岳州防御；派李过率领新编第二甲种镇和第十九乙种镇进驻公安，监视荆州，策应荆西和岳州；派袁宗第率领新编第三甲种镇和第十八乙种镇进驻衡州，监视明军动向，随时准备支援永州和郴州；田见秀自领新编第四甲种镇、第五甲种镇以及第十七、第十六乙种镇坐守长沙，为各路总预备队；尚未改编完毕的各部继续改编；秋粮提前开征；各种武器装备抓紧制造；开始新一轮征兵，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最后，李自成说道：“时间紧急，为防止腹背受敌，已经没时间跟二彭扯皮了。朕将亲赴湘西，改‘先礼后兵，震慑为主’为‘主动寻战，以打促和’，务求在过年之前把彭朝柱打趴下。”
田见秀闻言说道：“湘西山险林深，土兵骁勇善战，而龙衣卫训练未熟，请陛下坐镇长沙，幸勿涉险，臣愿代替陛下出征。”
“不可，”李自成摆手说道：“朕向来只问方略，不问细节，军中诸事离不开田卿，而且新军制为朕首创，理解要比别人更深，指挥起来也更得心应手一些；湘西之事必须速决，朕亲临前线，可以当机处断，不必信使往来请旨，徒费时日。有此三点，朕非亲征不可，诸卿不必再劝。”
理由充分，不容辩驳，众臣只好从命，李自成吩咐道：“明天琼林宴，朕还要去露个面，然后立即启程。龙衣卫的重炮营不是留在了长沙吗？如今装备完毕，着他们先行出发，俱到辰州会齐。”
**********
李自成在长沙调兵遣将并且亲征湘西，在英霍山区，徐勇则于十二月初三日，引兵来到了斗方寨，把该寨团团围定，遣使招降。
斗方寨寨主周从匡本来与英山知县刘时叙、副将陈福议定，联络周边各寨于十二月十二日兵发蕲水（今浠水），围点打援，准备一举消灭徐勇所部，如今徐勇竟然到了斗方寨，周从匡心中更喜，笑道：“我这里将徐勇拖住，令其无暇他顾，对各寨向蕲水集结更为有利，待徐勇退走，我再率部尾随，前后夹击，徐勇死无葬身之地矣！”
于是他杀掉来使，一面安排防守，准备久战，一面派人通知各寨，请各寨务必严守约期，按时攻打蕲水县城。
徐勇听说周从匡杀使拒降，心中大怒，可是斗方寨险要，却又自知难以遽下，正在一筹莫展，忽见陈福带着两名千总趁夜来降，不禁大喜，当即面授机宜，让他们返回斗方寨充当内应，约定次晨以炮为号，里应外合。
初四日，清兵攻至寨门，举放号炮，陈福如约大开寨门，清军一拥而入，周从匡和刘时叙正在寨上指挥，猝不及防，俱遭生擒。
周从匡仰天长叹：“我计不成，皆因误信小人，莫非苍天真要亡我大明吗？”
刘时叙对陈福骂道：“我等歃血为盟，共抗鞑虏，你竟贪生怕死，背盟失信，如此小人行径必遭天谴，不得好死！”
陈福面露惭愧，无言以对。
徐勇笑道：“尔等乌合之众，也想抗拒天兵吗？识时务者为俊杰。陈将军不似尔等执迷不悟，且休聒噪，俱去武昌领斩吧！”
于是下令将斗方寨城屋全部放火焚毁，将王光淑、易道三、周从匡、刘时叙押赴武昌，然后按照陈福指点，将会攻蕲水的各个山寨一一攻破，英霍各寨俱皆震动。
**********
李自成到了辰州，龙衣卫指挥使胡天、常德驻守威武将军米国珍、辰州防御使李秉道、辰州府府尹周翼时早已接到谕令，齐至辰州城外接驾，李自成并不进城，问道：“陈周南赴永顺招降，如今可有消息？”
周翼时答道：“陈周南先到了明溪彭肇桓、彭肇相军中，得到彭宏澍同意之后才赶赴永顺，如今应该刚刚到达，还没有消息传回。”
李自成点了点头，又问：“彭朝柱那边情况如何？”
胡天答道：“彭朝柱退守筸子坪，龟缩不出，我在溪洞放了一个营，本打算诱他出击，可是他试探了几次，并未大动，所以尚未得手。”
李秉道摇头笑道：“这个蛮子打仗鬼精鬼精的。我采用诱敌深入之计，主动放弃卢溪（今泸溪），然后在麻溪铺设伏，本以为趁着他连胜麻痹之时，就算不能吃掉他，也会狠狠咬下他一口肉来，不料他却反应奇快，见势不妙立即回撤，歼灭战没打成，肉也没吃上，只赚了个白忙活。”
“如此说来，土兵的战力并没有传说的那么强悍？”李自成又问。
“战力很强，”米国珍说道：“我在壶头山与彭肇桓有过一战，虽是突然袭击占了优势，但却并未一击而溃，若非辰龙关守军及时出击，与我部两面夹击，此战胜负尚未可知。”
这样吗？李自成摸了摸下巴上的短胡子茬，沉吟了一会儿，又问：“从辰溪直插五寨司（今凤凰），能不能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