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野打开的是一个直播软件。
乔楚看清屏幕上的画面。
上面正在直播订婚现场。
乔楚看着直播间最上面写的标题。
——慕家继承人与殷家大小姐订婚现场直播。
乔楚脸色瞬白，想起过往的一幕幕。
殷洁在服装店与她炫耀订婚的事情。
慕北祁背着她跟人沟通订婚的事情。
她以为自己会是这场订婚里面的女主角。
可现实的这场直播告诉她，她连个配角都不是。
从一开始，就是个丑角。
直播画面里，慕北祁正与殷洁交换着订婚戒指。
摄像师给了戒指一个特写。
精致的钻石在镁光灯下，闪烁出璀璨的光华。
美如一幅画。
满满的幸福都要溢出屏幕了。
那一道道的弹幕，都是百年好合，都是艳羡赞叹。
乔楚眼睛也不眨一下，心头如被人拿着最锋利的刀刃狠狠剜着。
眼尾逐渐泛红，从一开始的惊讶，到接受，她心如死灰。
秦野收回手机，逼迫她与自己对视：“这才是订婚。”
“嗯。”乔楚眼眶彻底红了。
只是短短的瞬间，她又觉得自己不应该那么难过。
从殷洁冒充自己是慕北祁的救命恩人开始，这一切都是注定了的。
即使她也是殷国华的女儿那又怎么样？
殷国华从头到尾都只是在利用她的母亲乔雪雅走上更高的台阶而已，压根就不爱。
在这些所谓的感情追逐里面，不被爱的人注定就是输家。
从她恢复记忆的时候就决定错了。
她不应该高估自己，以为慕北祁对她的感情是真的。
还试图锁着他的感情来报复殷家。
她跟母亲一样，都是不被爱的。
乔楚再也压抑不住眼中的酸意。
眼泪如断线的珠帘，纷纷下落。
秦野指腹粗鲁抹走她落下的眼泪。
乔楚的眼泪却越来越多。
秦野心中的快感被莫名的暴躁所取代，指腹的力道越来越大。
最终，乔楚的脸颊被他蹂躏出一片红。
“别哭了。”秦野沉着眼睛警告。
乔楚泪眼朦胧地对上他那双阴鸷的双眼。
曾经，这双眼睛布满温柔与阳光。
一次次给予她面对挑战的力量。
恍惚之间，乔楚又想起那双好看的桃花眼。
他一次次地把自己从深渊中救赎出来。
又一次次地把她推入深渊中。
乔楚想，要是那天，她没上山就好了。
亦或者，要是没有跪在他的脚下乞求出卖自己就好了。
就算从此被逼堕落，她也不会像现在难受。
乔楚视线模糊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秦野，要是大学的时候，我没办法还钱，你会让人强迫我去坐台出卖身体赚取更多的钱吗？”
秦野紧紧抿着唇，没回答她的问题。
当初留下尚思思的照片，他是想控制乔楚。
却没想过看她被其他男人糟蹋的画面。
想起当初的念头，也很简单，他只是想让乔楚永远地留在他的身边而已。
他开心的时候可以拥着她，不爽的时候能够折磨她。
就这么简单而已。
看着秦野的沉默，乔楚勾唇一笑，弧度惨淡。
她知道了。
乔楚抹去眼泪，却感觉鼻子一疼，接着有一股热源缓缓落下。
她木讷抬手抹了一把。
暗红色的血在她白皙的皮肤上尤为的刺眼。
她神色呆滞。
流鼻血了。
黄医生之前说过，像他们这种白血病病人，鼻子出血不是一个好的信号。
要是出现频繁鼻子出血的情况，一定要去医院复诊。
秦野皱眉，抽出两张放在床头柜上的纸巾。
“抬头。”他将纸巾卷起来。
乔楚顺从地把头抬起。
秦野把纸团塞入她的鼻子里，接着走进套间的浴室，拿起一条毛巾沾了凉水，走出来盖在乔楚的额头上。
冰凉的触感从额头蔓延到四肢，逐渐麻木。
乔楚感觉浑身冷透了。
她拿过一旁的被子捂紧了身体。
止血的事情完成，秦野也回过神来，刚才的躁郁与慌乱逐渐平静下来。
他把乔楚的狼狈全看在眼里，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因为直播引起的对话，在她突然流鼻血中蓦然按下了暂停键。
“现在知道了吗？”秦野问。
乔楚下意识抿唇，可只是过了一秒，她又张开。
鼻子被堵着，她只能靠嘴呼吸。
她不说话，秦野也不介意，双手挽在胸前，居高临下地与她对望。
“要不是我，宋谷兰跟殷洁，都不会放过你，甚至……”
他顿了顿，玩味道：“慕北祁允诺跟你订婚，不过是哄着你，他肯定要想尽一切办法，封闭你的消息。”
“他做的一切，只是为了跟殷洁订婚。”
“乔楚，要不是我，你这两天已经死在宋谷兰与殷洁的手上。”
秦野的话很锋利的刀刃，直接扎入她的心中。
乔楚闭上眼睛。
很像对自己说，不是他说的那样。
可慕北祁确确实实在她还没答应的时候就在背后秘密策划订婚的事情。
此刻，他们的订婚仪式应该完成。
慕北祁与殷洁成为彼此的未婚夫妇。
成为了众人称赞的郎才女貌的一对。
秦野轻轻拍了拍她的额头，压低声音提醒：“别想着逃。”
“我这也是为你好。”
他说完转身离开卧室。
乔楚呆滞地坐在那里。
从窗外的天光一直坐到了天色暮沉。
直到一声雷声响起。
乔楚才惊觉过来。
她推开身上的被子，下了床。
赤脚走过一地沾满血的纸巾，她压根不在乎。
乔楚站在窗前，隐隐能看见远方的黑云直压海面。
一道惊雷从天际劈开，落入海面。
打雷了。
下雨了。
海面翻卷出的海浪一阵高过一阵，直接压下。
乔楚此刻忽然希望，她能身处在这海洋当中。
她想起在医院做梦梦见母亲的那会儿。
梦里一切都是暖煦舒服的。
山跟水都是温柔的。
风与海也是温柔的。
母亲说得对，走人间这一遭，太苦了。
她就该在海浪的缱绻中沉默死去，葬身大海。
不连累谁，静默无声，不需要谁过多的挂念。
陌生男人上楼，走进主卧的时候，看见满地染了红的纸，他愣了愣。
秦野离开的时候与他说了乔楚突然流鼻血的事情。
他觉得流鼻血也不是什么大事，采取了止血的措施一下子就能止住了。
可眼前这么多纸团子让他心底蓦然发寒。
“鼻血还没止住？”
乔楚回过头看向他。
陌生男人一下子怔住了。
外面的雷暴雨肆虐，死命拍打着窗户，她站在那里，似即将要被窗外的狂风乱雨所吞没。
她鼻子下的人中还有干涸的血迹，整个人都是苍白的，穿着一身白色的及膝长裙，赤脚站在那，双目无神，如即将枯萎的人偶娃娃。
见她的鼻血是止住了，陌生男人松了一口气，但却有种不得劲的感觉。
他扒了一下短发，问：“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