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我命由我不由天
“嗡！”
神灵体熄灭，黯淡了下去，一道道门户隆隆闭合，仅留下一条几乎不可见的缝隙，和先前开启的特殊体质一样。
这就犹如蓄水一般，默默积累，当水势蓄到极致之时，可以爆发出毁天灭地的威能。
破灭染血神魔与诡异仙路之后，天地间恢复了正常，再也没有什么妖异来袭，林恒不敢放松，保持着警惕之心，继续自己的换体之路。
即便没有诡异来袭，林恒进行的依旧艰难，九千多道因果之焰组合在一起产生的高温，足以让一位活出了三世的古之大帝融为灰烬。
像林恒这样只活了一世的存在，本该瞬间灰飞烟灭，化作尘埃，但是，他以强大无比的道行和意志力硬生生抗了下来，在泯灭的边缘苦苦支撑。
太玄在特殊空间内看的心惊动魄，因为那因果焰轮实在是太恐怖了，非人力可敌，能以即将坐化的枯竭之躯坚持这么久，林恒的实力堪称是震古烁今。
不过，让他有些不明白的是，林恒为什么要关闭先前开启的那些体质。
如果维持之前开启的九千多种体质的潜力之门大开，可以给林恒提供难以想象的帮助，神力绝对是源源不尽，如那浩瀚的汪洋。
然而，林恒的选择是暂闭，只留一条微不足道的缝隙，流出的神力微弱到几乎不可计。
“哪怕快要油尽灯枯了，他还在蓄力，就不怕撑不下去，就此身死道消吗？”太玄自言自语。
他知道，一万之数，必然是一道难以逾越的天堑，一旦达成，引来的劫数或许会超乎所有。
但是，以林恒目前的状况来看，他难以撑到一万，本就只有数年的寿元，状态滑落，后劲不足，撑到现在，已然难能可贵。
他已经没有第二波药雨来续命了，也没有什么后手可以助他渡过难关，接下来的一切，全凭他骷髅一般的肉身与萎靡破败的元神。
恢宏的混沌净土中，万籁俱寂，只有因果焰轮缓缓转动的声音，林恒盘坐在焰轮中心处，不时引动大道规则化成的秩序神链，与自身短暂相融，开启特殊体质。
每开启一道，焰轮上的因果之焰数量就会增加一缕。
渐渐的，火焰数量逼近了终点，接近一万之数。
此时的林恒，帝躯中早已没有了血肉，血管和器官都被焚成了灰烬，只有骨头和干裂的皮还在，整个人真的成了一具骷髅。
先前六千道因果之焰时汇入的药雨，已然消耗殆尽，没了海量生命精华的支持，他只能依靠最后的防线苦苦支撑。
在焦黑的帝骨内部，一条条璀璨的物质化成神链，在骨骼空隙中排列组合，夹带着数不尽的神秘符号，犹如一轮轮炽盛的烈阳，释放光与热，对抗着外界无时无刻都想渗透进来的因果火焰。
这是骨髓，是林恒最后的抵抗，如果骨髓都耗尽了，那么，他将在因果焰轮中化成劫灰。
元神亦然，他紧紧守护最重要的部分，其他部分当作消耗品，以燃烧为代价，抵挡熊熊的因果之焰。
并且，元神盘坐在骨台上，接收来自骨髓的神圣物质，以保元神不灭。
而今，已然到了最后的时刻，哪怕开启新的体质，给予的帮助也杯水车薪，无法改变什么。
在因果焰轮无情的焚烧之下，林恒的状态愈发衰败，但是，他依然没有放开封印的意思，只是在心中默默的数着。
“九千五百五十，九千五百五十一……九千八百九十二……”
越是接近一万这一极致之数，林恒就越虚弱，到了后来，他坚不可摧的骨头轰然塌陷，鲜活骨髓彻底暴露在因果焰轮之下。
恐怖高温铺天盖地而来，烧塌万古青天，让岁月长河都有断流的趋势。
这一刻，林恒只感觉生命在飞速流逝，只一瞬间，他就将步入终结。
“轰！”
骨髓燃烧，惨烈而霸道，这是一位古之大帝最后的生命精华，在这里绽放出浩瀚神能。
林恒看不见了，视线逐渐模糊，他的肉体眼珠早已成了焦炭，仅靠元神来视物，可是现在，元神也看不清了，在毁灭，在凋零。
即使如此，他依旧平静，在心中默念。
“九千九百九十七、九千九百九十八……”
在黑暗袭来，将要永寂的刹那，第一万条大道规则所化的秩序神链从天而降，被林恒牵引下来，与他相融。
第一万种体质开启了，无数的潜力门户轰然洞开，喷薄出汪洋般的神能。
“成功了吗？”太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里，一万种特殊体质，全部开启，这是否意味着林恒极尽功成？
然而，让太玄震惊的是，在这最为重要的时刻，林恒不行了，元神在一万缕因果之焰的焚烧下，彻底成了飞灰。
“怎会如此？为了蓄力，让自己真身都葬灭了。”他有些遗憾，不光是因为林恒陨落，他也会就此消亡，还因为没能了却执念，看一看黑暗纪走向终结的那一幕。
“看来，只能靠云沧舟那小子了，只是，没有人护道，在其证道的那一刻，就是必死之劫。”太玄摇头感叹，觉得靠云沧舟一个人还是不行。
就在他哀叹悲悯之时，一股无法形容的大势从无穷远的天穹之上降落下来，排山倒海，摧枯拉朽，镇压一切。
连太玄这样的老牌至尊，也心中惶恐，这不是他能控制的，是内心深处自发产生的情绪，仿佛遭遇了世间最为骇人的大恐怖。
“这是……”
太玄惊悚，神魂颤栗不止，他看向空荡荡的混沌净土深处，那道由万缕因果之焰组成的焰轮仍然存在，天穹之上还降下恐怖大势，似是要泯灭所有，一切的一切，都在说明一件事，那就是林恒未死。
万焰轮中央，一团灰烬中，一滴鲜红的骨髓浮现而出，无比的灿烂，在太玄吃惊的目光中，在恐怖的焰轮焚烧下，一点点重塑。
林恒再度出现，虽然身形有些虚幻、模糊，不那么真实，但的的确确还活着。
他的再现，仿佛惹怒了上苍，从天而降的那股大势，更加恐怖了，亿万劫雷劈落，像是要灭世。
太玄心头悚然。
“这是什么？真正的上苍吗？”
此情此景，若不是知道林恒并非是要成仙，他真的以为真仙纪末日重演了。
“轰隆隆！”
天穹裂开，无数的道则乱窜飞舞，秩序之链交织在一起，迸发出惊人神威，冥冥中，好像有一双巨大的眼睛出现，转动着俯瞰人间。
太玄骇然到说不出话来，以他两百多万年的积累，也从没见过这种诡异的场景，哪怕是最古老，最神秘的古籍之上，也不曾记载过这等离奇的事。
一双大到无法形容的眼睛，就那般出现，视线所及，不朽的大道都枯萎了，寸寸断裂，犹如灭世之瞳。
最终，这双妖异恐怖的眼睛盯上了万焰轮中的林恒。
“噗！”
仅仅是目光罢了，林恒新组的躯体就崩溃了大半，险些被打回原形。
似是察觉到了林恒在偷窃上苍权柄，以凡体转化万种特殊体质，灭世之瞳中激射出冰冷的死亡光线，天地乾坤都被瞬间冻结。
“咔嚓！”
天穹开裂，出现一道巨大无比的裂缝，一只惨白的手从中探出，朝着万焰轮中的林恒抓去。
这只手，犹如在水中浸泡了很久似的，有些浮肿，并且，手指与手臂之上，携带着万道，仿若权柄的化身。
太玄完全说不出话来，即便想开口也吐不出一个字，他眸中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在猜测这只手的真面目，到底是具象的，真的有这样一个掌管秩序的生灵，还是说，它是规则的化身，惩戒人间？
无论是哪一种，都让一位至尊感到陌生与不知所措，强大如至尊，也未能触及天地本源的秘密，像是一个无知者。
“噗！”
惨白大手的出现，给了林恒致命一击，还未真正落下，重组的躯体就彻底崩溃了，重新化作一滴骨髓，这也是新躯的本质。
这一刻，林恒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惨白大手，给人一种不可阻挡的感觉，来自生物灵魂的本能，不断作用在林恒的内心深处，让他放弃抵抗，接受命运的审判。
不光是他有这种感觉，太玄亦然，即使大手不是针对他的，太玄依旧生不出抵抗之心，脑海里只有一个声音，臣服。
“吼！”
林恒愤怒的大吼，冲破压抑和本能，或许这只手可以让这方世界所有的生灵都生不出忤逆之心，只能乖乖臣服，跪伏在地，任由其决定生死。
但是，他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生灵，是穿越而来，怎么可能臣服？
“我命由我不由天！”
林恒再组身躯，仰头望天，眼眸之中只有愤怒，没有一点屈服，这一次，他不再隐藏，不再蓄力。
先前的一切隐忍，都是为了在这一刻尽情释放。
“轰！”
一声巨响，震动了乾坤寰宇，震动了古史岁月，更震动了苍穹之上。
整整一万道特殊体质拥有的潜力之门，在一瞬间内轰然洞开。
浩瀚神力，仿佛千军万马在奔腾，尽数汇入林恒之躯。
他的血肉，他的器官，他的骨，他的元神……尽数回归，霞光亿万道，瑞彩千万条。
那种炽盛璀璨的光芒，让太玄有些睁不开眼，他只能看见一道模糊伟岸的身影，在无尽光辉中矗立，顶天立地，有一种睥睨万古的力量与威势。
恐怖滔天，险些将林恒焚死的因果焰轮，在一刹那间崩溃，被万道体质迸发的海量神能冲碎，焰丝乱窜。
林恒，屹立在万道光辉中，以太阴太阳融合而成的混沌大道，引导这一万种特殊体质相融。
天崩地裂，日月无光，血雨滂沱，古代与未来混淆，数不清的异象浮现出来，诉说诡异和可怖。
天穹之上，那双冰冷的眸子露出了拟人化的吃惊之色，似乎没有预料到一只蝼蚁能到达这种程度，距离功成竟只有一步之遥。
惨白大手的速度更快了，仅仅一个瞬间就来到了林恒的头顶。
这时的林恒，万种体质汇聚，混沌大道滔天，以极度霸烈的方式冲击着混沌体，不惜耗损本源，非死即生，在大手将要触碰天灵盖的时刻，万道体质融合在了一起，后天混沌体极尽功成。
“轰隆隆！”
混沌大道震动不已，如烧开的沸水一般，相较于先前的林恒所掌握的混沌之道来说，威能焕然一新，发生了质的改变。
林恒睁开眼眸，浑身都被混沌大道包裹，举手投足间天翻地覆，有一种盖世无敌的伟岸之力。
面对头顶三尺的惨白巨手，他眸光冷漠，发出一声响彻古史的长啸，下一刻，帝血冲霄，迸发出无比绚烂的混沌光彩。
这是进化成后天混沌体的林恒倾尽全力的一击，毫无保留，带着无匹的信念与一身的混沌帝血，要冲破一切枷锁与黑暗，得见万古青天。
“咚！”
沉闷巨响，震颤心脏，连旁观的太玄都被影响了，胸口一痛。
他睁着眼眸，竭力想要看清林恒这一击是怎样的情形，但是，那里一片模糊，被混沌光和上苍之力扭曲，什么也看不清，只有一股骇人的波动传出。
随之而来的是整片乾坤的大崩溃，林恒开辟的混沌净土早就被上苍大手打崩了，现在，他闭关的这片枯寂星空也跟着崩塌，一颗又一颗巨大的星辰，如烟花般炸开，泯灭成了虚无。
“咔！”
清脆的裂开声在太玄耳边响起，他眯着眼，竭尽所能向碰撞中心望去，隐约之间，他仿佛看到了惨白巨手层层崩碎的情形，一束混沌帝血，冲天而起，一往无前，崩碎了上苍之手，还有那双诡异的眸子，最后，崩灭了那些疑似通向上苍的大裂缝，让一切都化成了混沌。
太玄心头一震，连上苍降下的眼眸和巨手都崩碎了吗？他有些明白林恒先前为何冒着被焚死的危险去蓄力了，只为这一刻。
当一切都平静下来时，眼眸、惨白巨手、林恒，全都消失不见了，只有一片混沌与虚无。
而在混沌与虚无的最深处，一枚由混沌大道交织而成的巨茧悬浮，散发着淡淡的辉光，寂静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