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生命的意义
说完，太玄的脸上露出了复杂神色。
原本他孤身一人蛰伏禁区，世间的沧海桑田以及岁月的变迁都和他没有关系，坐看大世更迭起落，俯瞰人间盛世凋零。
他的心一直没有波动，很死寂，一心只想活下去，达成永生的目的。
可是现在，突然知道自己在这个世间还有后人，有自己的血脉在流传，在传承，他那颗亘古冰冷的心也逐渐有了些许温度。
再加上，此刻的他失去躯体，被林恒囚禁，朝不保夕，只要林恒愿意，顷刻间就能让他去往生轮回，这种处境，让他更加明悟生命的来之不易。
而种族的延续，后代的繁衍，和长生、永生一样，都是生命的一种伟大意义。
故此，他很在意这突然发现的后人。
林恒与太玄激战万载，后续重临人间也经常开口交谈，隐约之间，对太玄的性格和情绪有所把握，自然明白他心中想法。
沉默片刻，林恒出声。
“去看看吧，算起来，他们也当是一支帝族，应该继承了你的天赋，极度超凡。”
对于林恒来说，太玄无疑是强大的，当年虽然有趁人之危的原因，但是，能压制双道大帝万载，险些成功夺舍，足可见太玄的可怕。
在他蛰伏的禁区长生岭中，太玄算的上是除长生至尊外，最强大的一列古代至尊了，蛰伏的岁月也足够古老，有两百多万年。
太玄的后代，理应不凡，血脉传承中流淌有他所证之道的大道碎片。
说着，林恒降落，朝着这颗古星地面落去。
古星磅礴，幅员辽阔，有各种各样的地貌，草原、沼泽、森林、崇山峻岭……应有尽有，无数的种族生活在其中。
人族是这颗古星上数量最多的种族，他们的适应性极强，在各种地貌都能生存下来。
在大荒中，人族开辟宏伟古国，磅礴而浩瀚，在沼泽中，人族建立一座座古庙，供奉生活在沼泽中的恐怖巨兽，以保族群安宁，草原上，人族聚集起一个又一个部落……
而太玄后人，正是生活在沼泽地中的一个族群。
确切的来说，是这个族群收留的一对流浪者。
此刻，一片广阔的沼泽地中，一株庞大的古树矗立，很粗壮，枝干繁盛，弯曲蜿蜒，在沼泽之上蔓延，枝干上方，修筑着一座座木制建筑，最粗的树干上，则耸立着一座宏伟的神庙，弥漫着威严无比的气息。
有身着兽皮衣的人族部落生活在古树之上，住在木制建筑中。
他们在古树枝干上修建道路，在靠近沼泽处停靠造型奇特的小舟，更有划着小舟，在沼泽上漂泊航行的族人。
“咕噜噜！”
沼泽中突然冒出人头大小的气泡，一进入空气中便立刻炸开，仿佛有莫名生物在沼泽之下呼吸。
紧接着，一个巨大无比的轮廓浮现而出，缓缓出现在沼泽中，一双房屋大小的冰冷血眸紧盯着古树，弥漫出凶光。
古树上穿行的人族立刻发现了这一异状，全都发出惊呼，以一种奇特的语言交流着，面上露出惊恐之色。
“慌什么？有古龙大人庇佑，这头异兽不敢进犯。”一个颇有威望的老人颤颤巍巍的走出。
他身着一身不知名兽皮衣，头发散乱的披在肩膀上，一双眸子充满了智慧之色。
这是这一族的大祭司，专门负责与所谓的“古龙大人”进行沟通的，每当需要献祭之时，他就会带着一部分地位很高的族人前往古树最中央的那座神庙中，向这一族供奉的神明——一头生活在沼泽中的蛟龙献祭，以求其庇佑族群。
大祭司的身份非常之高，话语权很大，比一族之长还要受人尊崇。
故此，老人话音落下，骚动的人群立刻平静了下来，不再那般惊恐。
“是啊，有古龙大人在，入侵古兽根本不算什么。”有人开口附和道。
下一刻，古树笼罩的范围之外，那头从沼泽地下浮起的庞大古兽再度上浮了一部分。
它真的太庞大了，脊背呈现乌黑之色，宛若一道横陈的山岭，充满了力量感，远远望去，令人惊悚。
“吼！”
一声咆哮，整棵古树都在颤栗，木制建筑以及神庙，皆晃动不已，站立在古树上的人族生灵，许多都没站稳，跌倒在地。
如此恐怖的巨兽，让那大祭司也勃然变色，他们所供奉的“古龙大人”恐怕也不过如此吧？
在沼泽地中，供奉的“神”在很多时候都能给族群提供保护，但是，遇见不可敌的大敌之时，“神”极有可能会寻求自保，抛下庇佑的族群。
原本对古龙信心满满的大祭司，此刻也心悸不已，难道这一族今日要遭大劫了吗？
危机四伏的沼泽地，生活着诸多恐怖古兽，对它们来说，人族就是血食，像此刻出现的这一头，一口就能吞下一整个族群。
如果“古龙大人”选择自保，那么这一族所有族人都将成为古兽的一份甜点，全军覆没，无一生还。
他们这一族中虽然也有接触修道的生灵，但所修的道与法都很粗鄙，实力不强，根本无法和强横的古兽相比。
“轰隆隆！”
古树颤动，上面矗立的神庙内迸发出浩瀚威势，一头遮天巨蛟拔地而起，如人一般直立，遮盖了阳光，投下大片阴影。
“是古龙大人！”
“古龙大人出手，这头古兽必然会退走。”
族群中有人欢呼，因为古兽入侵时有发生，全都被这头道行高深的蛟龙赶走了，想来，这一次也不例外。
正当欢呼声响起，所有族人眼中充满期待时，出乎预料的事情发生了。
他们的古龙大人并没有像以往之时那般强势出手赶走入侵古兽，而是眸光森然的与古兽对视，发出如雷鸣一般的巨大轰鸣声，似乎是在进行着某种对话，在交涉。
这一下，大祭司慌了，他与这头蛟龙交流的最多，比较了解蛟龙的性格，对于弱者非常强势，对于实力相差不大，或是超过它的，则会忌惮不已，简单来说，就是欺软怕硬。
现在，蛟龙与古兽以兽语进行交涉，一定涉及了这支族群的生死，不用说，古兽的实力必然超绝，能与蛟龙比肩，亦或是超过了它。
一阵兽鸣声过后，两头巨兽似乎达成了一致，庞大蛟龙望向自己庇佑了多年的族群，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之色。
大祭司敏锐的捕捉了到了这一点，心里不禁咯噔一下。
看来，古兽来头很大，强如蛟龙也不敢与之相抗，为了自保，只能放弃他们这一族了。
想到这里，大祭司不禁悲凉一叹，在这片无边无际的沼泽地上，人族孱弱，生与死都在供奉的“神”的一念之间，实在是悲哀。
蛟龙转身，面向古树，什么也没有表示，但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族群中的人不是傻子，反而都很聪明，瞬间明白两头巨兽交流的结果了，只觉得心中一凉。
“古龙大人……”
有人不甘，露出凄凉悲悯的表情，呼唤“神”之名，试图挽回什么，但是，被蛟龙无视，相比于来头甚大的古兽，它更愿意放弃自己庇佑的族群。
沼泽地中，古兽血眸睁大，露出嗜血之色，它成功让蛟龙退却，占据了这一支人族，现在，人族生死，尽在它手，可以一口吞下，当作一道甜点了。
古树上的人族心头发凉，面对这种事，他们无能为力，只能接受命运。
一对相拥的母女眼中流露出惊恐之色，说起来，她们很倒霉，才流浪至这个部落几年光景，就遇见了被“神”抛弃这种事，即将丧命，实在是倒霉透顶。
当所有人都认为在劫难逃，要成巨兽口中之食时，惊变再生。
一股难以形容的威势从天而降，覆盖了此地，巍峨、宏大、至高无上、碾压……
像是有一位高高在上的帝王在俯视人间，眸光威严，一个眼神就能让大世凋零，让乾坤倒转。
蛟龙与那头古兽僵在原地，从容的眼神消失不见了，只剩下惊恐。
角色倒转，先前它们还如同主宰一样，议论人族族群的生死，就像是在谈论一群微不足道的蝼蚁。
但是现在，它们成了蝼蚁，被一道可怕的眸光盯住，躯体都要炸裂了。
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脚踏万道，自天穹走来，整个人仙风道骨，仿佛是一位世外仙翁，很是神圣与超然。
他正是自星空而来的林恒，他的眸光直接锁定了下方一根树枝上的一对母女，随后自言自语道：“是她们吗？我感应到她们体内蕴藏着庞大的潜能，宛如一轮太阳。”
太玄回答道：“是她们，真的是我的后人啊，也不知是哪个神女诞下的。
我成帝了，却没有来寻我，为何？”
他很不解，曾经和多位神女有过因果，但是成帝之后，还有交集的却寥寥无几。
“或许是我太多情了，那个时代的神女心比天高，怎可容忍与她人共侍一夫？”太玄苦笑了一声。
“找对人就好，不过她们似乎遇见了一些小麻烦。”林恒出声，帝眸落在了那头欲吞下古树上所有人族的古兽身上。
“呜！”
古兽发出悲鸣，承受不住林恒帝眸的注视，整个身躯都要裂开了，有兽血渗出，染红了周围的沼泽。
悬浮在半空中的蛟龙目露恐慌之色，它的智慧很高，当林恒出现的那一刻，它就大致猜到发生了什么。
这一刻，蛟龙有些后悔做出抛弃这支人族的决定了，谁能想到，这支人族竟然有如此强大的后台，比之古兽背后的存在还要恐怖。
“嗡！”
万道垂落，似璀璨的瀑布，径直落在那对母女身前。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这对母女有些不知所措，眼中既惊慌又有些期待。
“你们叫什么？”
林恒以这一族流通的语言问道，这种事，大帝一眼就可洞悉。
这对母女见林恒面向祥和，毫无戾气，不像是大恶，便小心翼翼的回答出声。
母亲叫做庄妍，女儿叫做庄玲，并非是这个部落的人，而是从古星的一片大荒流落至此。
据庄妍所说，她们本是一个浩瀚古国中的一支大族，履历辉煌而灿烂，出过不少强大修士，一直是那一古国的中流砥柱。
然而，世上没有永恒不落的古国，没有永不衰败的文明，浩瀚古国也有覆灭的一天。
当她们家族所在的古国倒下，被别的古国取代，她们所属的族群遭了大劫，几乎被灭门。
为了防止死灰复燃，古国余孽再生，原来的旧家族全都遭遇灭顶之灾，死的死，逃的逃。
她们母女能逃出来，也是诸多族人以死相救，进行掩护，最后，一路逃亡，辗转至这片漫无边际的大沼泽，恰巧来到这个部落，部落的人看她们可怜，便收留了下来。
得知母女的遭遇，太玄的声音有些冷漠。
“对我的后代施行灭族，险些成功，胆子实在是太大了。”
林恒摇了摇头：“你应该知道，世上没有永恒灿烂的古国与文明，再伟大的存在也有衰败的一天。”
“我知道，不过，这是我的后人，可称太玄帝族的存在。”
停顿了少许，太玄陡然一叹：“算了，不管怎么说，还有两个后人留存，过去的无法再挽回，灭了那个古国也改变不了什么，只会让古国动荡不安，生灵涂炭。”
“没想到，发动过不知多少次黑暗动乱的太玄至尊，也会亲口说出“生灵涂炭”这四个字。”
“没有哪个大帝一开始就是黑暗至尊，也曾心怀天下，庇佑苍生。”太玄自嘲一笑。
了解了这对母女的过往后，林恒安抚了一下她们的慌乱情绪，一股精神涟漪涤荡而过，抚平了古树上所有人族的心灵。
同时，他望向半空一动也不敢动的蛟龙和在沼泽上漂浮的古兽，漠然发出神念。
“前辈，这是个误会，晚辈是守护这支部族的“神”，并非是要为难他们的，前辈的后人来到这个部族，我也知晓，默许。”蛟龙听出林恒神念中的冷冽之意，慌忙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