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天弃
云沧舟身上的气息也变得忽高忽低，每斩下一部分躯体，他的实力就会坠落一分，伤口重新长出不属于人族的特征时，又会上升一分。
他一次又一次亲手割下自己躯体的一部分，亲眼目睹血如泉水般喷涌而出，连周身的奇异液体都被染成了灿烂的银色，绽放银芒。
“吼！”
剧痛让他忍不住发出低吼，犹如一头受伤的野兽在咆哮。
即使原本的两只胳膊已经挥舞到发酸，传出了无力之感，云沧舟依旧没有停下来，彻底割红了眼，瞳孔深处尽是密密麻麻的血丝。
这惨烈的一幕，让林恒都为之动容。
哪怕不是云沧舟本人，也能对这种可怕的疼痛感同身受。
能支撑到现在还没有晕过去，他这位弟子的意志力之顽强，超乎想象。
对此，林恒并不意外，人王化人皇之路，九死九生，每一次都是用命在拼，云沧舟能走到第五转这一步，已经证明了他的能力和毅力，就算身处最黑暗的地狱，也会拼尽全力仰望光明。
此时的云沧舟，气息波动的非常剧烈，但实际上，他愈发的虚弱了，面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可言。
没办法，每砍一刀都会喷出大量的银色人王血，全都是从他的血管中流出来的，一个生灵再强大，他的血也是有限的，也会流干。
“嗬！”
低沉的喘息声在他的喉间响起，回荡在奇异的液体之中。
若非造血的器官已经进化成人皇体，造血能力提升了一大截，加上奇异液体的涌入，不断补充人体所需物质，云沧舟早就枯竭萎靡，成为人干了。
即使有恐怖的造血能力支撑，填补躯体各处的窟窿，依旧入不敷出，他在迅速衰弱，气息越发微弱。
这种情况带来的效应便是，云沧舟的神智一点点模糊，几乎有些神智不清了，视线在光明与黑暗的界限处徘徊，靠着磐石般的毅力死撑，始终保持一丝清醒。
就这样，不知过去了多久，他的躯体几乎快要流干，从头到脚，血管内的银色人王血换新了不止一遍，已然听不见血液奔腾之声。
终于，不属于人族的体征不再冒出，那些伤口终于愈合，肉体内的本源因子停歇了下来，不再作乱。
内视己身，确认没有任何异常之后，云沧舟长松了一口气，再也撑不住了，昏迷在奇异液体中，失去了意识。
“噗嗤！”
虽然失去了意识，但蜕变过的肝脏等器官仍然在运转，为枯竭的他制造鲜血，充盈全身。
不一会儿，他的血管内重新响起了血液奔腾的声音，如沙漠中出现甘泉。
林恒的一缕元神飘荡而出，看着仰躺在奇异液体中的云沧舟，眼中露出了赞赏之色。
“我果然没有看错人，你做的已经足够好了，最完美的进化，五死五生，望穿万古，又能有几人？”
他自言自语，伸手将云沧舟抓起，一步步走出天地母胎。
“啵！”
当云沧舟躯体完全脱离天地洞终极造化地，与那种奇异液体分离，发出了这样一声轻响。
林恒无言，抓着自己的徒弟，在寂静幽深的古洞中迈步，踏上了返程之路。
这一行已经功成，完美达成了目地，无需再多待下去。
快要到洞口之时，他的一缕元神没入云沧舟躯体之内，暂时接管了这具身体。
微闭的双眸赫然睁开，神光涌动，犀利而深邃，完全不似一个十岁的少年。
片刻之后，这种光辉黯淡了下去，恢复到稀松平常的程度，随后，“云沧舟”迈开脚步，走出了天地洞。
洞外，林恒本体矗立在当中，血月帝族一众高层站在他身后，目光完全放在了天地洞上，全都在翘首以盼，希望人族大帝的弟子快一点出来，然后离开。
“师尊！”
“云沧舟”对着林恒喊了一声。
“嗯。”
林恒予以回应，而后转头对身后的血月族准帝老者开口道：“我这个徒弟借助贵族宝地完成了一次蜕变，我给予了相应的代价，算是因果两清。”
“大帝所言极是。”血月族老者连忙点头，心头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这位人族大帝三十年后会面临怎样的情形，这种时刻，他可不希望血月族和其扯上什么关系，成为众矢之的。
“既然因果两清，那我们就不久留了，后会有期。”林恒出声，朝着“云沧舟”招了招手，示意他准备离开。
“是，恭送恒武大帝！”血月族老人带头行大礼。
其他高层纷纷效仿跟随，口中齐声高呼恒武大帝。
林恒点了点头，脚下万道汹涌，裹住云沧舟，刹那远去。
血月族老人和一众高层保持恭送的姿势保持了许久许久，直到林恒留在这里的气息消失的无影无踪后才站起。
“老祖……”一个身姿伟岸的中年人朝着血月族老人开口。
他立在那里，头发牙齿都快掉光了，却是所有人的主心骨。
“去，检查一下天地洞内的情况。”
“是！”
不一会儿，一个血月族长老归来。
“怎样，可有什么异常？”老人急切的问道。
血月族长老摇了摇头。
“禀报老祖，天地洞一切如旧，就是内中的造化被消耗了一些，想要再使用，需要重新积累些时日。”
闻言，老人长出了一口气，自顾自的说道：“看来，这位恒武大帝真的只是为了给自己的徒弟筑基而来，没有其他目的。”
……
“完美进化的九转之路竟成功走过了一半还多，这个少年有希望打破人皇体无法证道的桎梏，成为黑暗纪有史以来第一个人皇体大帝。”苍老的声音自林恒的耳边响起。
这是太玄至尊在感慨，在惊叹，能让他这样古老的生灵发出感叹，足以说明云沧舟的成就有多么的逆天。
他所走的并非是普通的九转之路，而是每一步都实现完美进化的通天之路。
而今仅仅走过五转，潜能就已经媲美历史上那些功成名就的人皇体先贤。
等到他完成完美九转，化身终极人皇体，实在无法想象他会有多强。
“他会打破的。”林恒开口，看向被他抓在手中，昏迷不醒的云沧舟。
“真仙纪与真仙纪之前的模糊古史我知道的不多，不过黑暗纪里，你是第一个以双大道证帝，也是第一个修出混沌大道的生灵，如果没有我的夺舍，你说不定可以改变黑暗纪，终结这个堕落而残酷的纪元。
而今，伱还有二十几年的时间去摸索活出第二世的道路。
即便最后失败，被禁区至尊分食，身死道消，也会有这个少年接替你，去尝试着打破黑暗，开启光明。
或许，真的有可能终结这一切，重新改写世间秩序。”太玄至尊长叹，言语中竟有些伤感。
改变现状，打破黑暗纪元秩序，这种事，每个证道的生灵或许都有想过。
有的人威震人间，受尽尊崇，内心之中会突然冒出这样的想法，但很快就会抛之脑后，有的人则将这一条当作毕生追寻的梦想，飞蛾扑火，为之生，为之死，为之孜孜不倦的奋斗……
可惜最后，都被沉重的黑暗之幕笼罩了，散发不出一丝光辉。
太玄曾经也想过要终结靠发动黑暗动乱来延续生命这种乱像，但碍于实力不足，最终只能向现实和黑暗低头，最后更是化身成其中的一份子。
但是现在，他在林恒和云沧舟的身上看到了无限的可能，忆起了曾经年少轻狂的自己，以及那疯狂的、无法实现的梦。
黑暗纪的浓雾，是历史的堆积，是纪元的遗留，水太深。
遍观九天十地，浩瀚苍宇，生命禁区实在是太多了，自斩至尊的数量多到让人绝望，让人窒息。
林恒望着自己的弟子，不禁怔怔出神，这是一颗冉冉升起的帝星，即将发光发热。
“会的，哪怕我失败喋血，也后继有人。”
他想到了云沧舟拜师之时所说的话语：“朝闻道，夕可死，不成功，便成仁，晚辈愿做飞蛾扑火的蛾，但死无悔。”
这样的人必能挑起大梁，肩负起沉重的纪元使命。
“嘿，现在说这些还早，我的生与死决定了他未来之路的难与易，这一路走来，许多人都知道我有一个弟子了，若是我倒下，他将走的极度艰难，半路夭折的可能性很大。
所以，我会努力的活下去。”林恒自嘲的笑了一句。
“所谓道法相通，人王化人皇之路与你化混沌体之路，殊途同归罢了，有他的经验在前，你成功的几率将大大提升。
若你能活出第二世，恐怕禁区里那些世间最恐怖的厉鬼都坐不住了，会出世。”
“走一步看一步吧。”
林恒叹了一声。
随后，他问起了关于云沧舟第五转时肉身内外发生异变的事。
太玄沉吟了许久才缓缓出声：“人族，乃是天生近道的种族，许多异族生灵成长起来后，都会自发的化作人身，以此来达到近道的目的。
我想，他发生异变，应该就是这个原因吧。”
“种族与种族之间有着诸多差别，本源因子怎么可能相通、同源呢？
难道是因为人王族原本不是人族，属于神族？”林恒陷入了沉思。
随即，他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说法，因为他分出去的一缕元神，亲眼目睹了云沧舟身上长出三头六臂，进化出不属于人王族的体征。
这一切都是由内而外进行的，并非是某种外界事物造成。
也就是说，异变来自云沧舟躯体之内的本源因子。
问题出现了，来自人王族，而且还是身怀无瑕人王体的生灵，为什么会与一些异族同源？它们之间分明八竿子打不着。
难道各个种族之间有着同样的始祖源头？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有些骇人了，不同的种族却有着相通的来源，实在是匪夷所思。
想了许久，还是没能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林恒默然不语，或许，想要明悟其中的隐秘，需亲身体验一番。
“接下来便是第六转——血液，骨之秘藏的开启钥匙用的是第一龙脉，那么血之秘藏的钥匙，就用真正的凰血好了。
有一种说法是，龙凤呈祥，利用纯正的凰血帮助他开启潜能之门，定能实现最为完美的进化，说不定还能得到另外的惊喜。”林恒不再去想各个种族血脉源头的事，转而提到了第六转。
“龙凤呈祥确实有其特殊之处，有古代生灵尝试过，能产生一加一远大于二的效果。
凰血正适合这个少年。
只不过，涉及此种逆天之物，你想要用最好的，恐怕是要费一番周折了。
要知道，这种传说中的生物聚集的地域，就是禁区至尊也不愿意踏足，相当麻烦。”
“那地方的确凶险，我曾去过，和朋友一同闯了进去，九死一生，险些焚成灰烬，不过最终熬了过来，得到了天大的好处。
如今再临，已是大帝，我能接触的更多了，获得最纯正的凰血应该没什么问题。”林恒若有所思的说道。
“呵呵，生活在天弃之地的那支神话种族可不是那么好相处的，你首先得打服它们才好说话。
但是，有一个艰难的问题摆在眼前。
天弃之地对它们而言，犹若鱼与海水，对我们这些修士而言，却如一望无际的荒漠与地狱，这种情况下，道法神通威能大减，很难对这一族造成威胁。
那可是连生命禁区都不愿踏足的地方。”太玄对此并不感到乐观。
他当年也曾踏足过所谓的天弃之地，知道那里有多么可怕。
真龙、神凰、鲲鹏，本该是只存在传说当中的神话生物，事实也的确如此，像真龙、鲲鹏等，全都不存于世，只有远远不如的类龙、类鲲鹏种族的身影。
但是，神凰一族却不同，在地狱一般的混乱地域——天弃之中，存在着一支逆天种族——神凰一族，这是真真切切的神话生物，宛若传说照进现实。
或许是太过逆天的缘故，它们始一生下来，就带着上苍的诅咒，每成长到一个阶段，就会爆发，想要继续进化，就必须自焚，洗净铅华，浴火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