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以为凌圈圈是一个被家里惯坏了的女孩，甚至误以为她抢夺了凌月学姐的宠爱。
可事实截然相反。
在凌家，凌圈圈是所有人可以欺负羞辱的对象，她做什么都是错的，她拥有的一切都可以被别人夺走。
甚至无形之中，他也成了欺负凌圈圈的帮凶之一。
想清楚这一点，再回忆凌圈圈看向他黑白分明的眼神，童卓只觉胸腔好像被一只大手撕裂。
凌月哑口无言。
刚刚是她亲口说，奶奶最疼凌圈圈，现在凌奶奶对凌圈圈的态度，全然跟她说的话完全不一样。
凌月只觉自己的脸皮被当众撕了个粉碎。
不过她掩饰得很好，只心虚了一瞬就立刻恢复了自如，满脸不认同地看向凌奶奶。
“奶奶，你怎么能说这种话，圈圈是爸爸的孩子，也是您的孙女，您不能这么偏心弟弟啊。
再说了，买房子是大事，现在说也说不清楚，等一会，宴会结束了，咱们详细说说怎么给念鱼弟弟买房。”
对着她，凌奶奶客气几分。
毕竟是凌志凡锦衣玉食养着的女儿，看起来就像城里的小公主，她这个农村老太太还真有点自卑。
更何况她也说了要跟自己商量怎么买房，她的话比凌圈圈的可信多了。
凌奶奶心里头算盘滴溜溜打起来，闭了嘴不再说话。
凌月堵了凌奶奶的嘴，又亲切地看向凌圈圈。
她自认对凌圈圈的性格摸得格外透彻，知道她性格软好拿捏，就算真的委屈，也不敢当众跟自己翻脸。
“圈圈也别跟长辈计较了好不好？奶奶年纪大了，跟不上社会，有时候说的话听起来不好听，但咱们晚辈，能包容就多包容，好不好？”
她这番话出来，大厅里的客人脸色都好看了几分。
看来这凌家还算有人识大体。
这就是女主光环，不管期间生出多少枝节，都会成为烘托她形象的插曲。
凌圈圈怎么会让她如意，怯声道：“那我以前交给奶奶的生活费，姐姐可以让奶奶和舅妈还回来吗？”
凌奶奶几乎是立刻跳脚大骂：“那是我们老凌家的钱，你一个赔钱货，有什么资格花！”
凌月被这通污言秽语弄得脸颊抽痛，拉着凌圈圈的手情不自禁用力。
凌圈圈顺着她的动作身子一倾，突然咬着下唇低呼一声，“姐姐，我，我不要那些钱了，我……我什么都听奶奶的，你轻点……”
凌月下意识松了手。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凌圈圈，刚刚她手上的确使了力气，可她心知肚明，那绝对不是会拉疼人的。
偏偏，凌圈圈不但喊疼，脸上的表情还这么夸张。
该死！她居然敢阴自己！
凌圈圈就那样站在原地，咬着唇：
“爸爸给的生活费，全都被奶奶给弟弟花了，从小弟弟放学回来可以看电视，我还要帮舅妈干家务，帮弟弟洗衣服，我一点怨言都没有。
奶奶和舅妈把我带大，这些都是应该的。可是，怎么能连我自己贷款读书的机会都要剥夺，就为了给弟弟买房子？”
她说话还是轻声细语，可谁都能看出她双眼里浓重的悲伤。
“虽然念鱼弟弟是你们的心肝宝贝，而我没人疼，可我毕竟只是念鱼的姐姐，不是他的奴隶，难道要我为他付出一切，连命都给他吗！”
她哽咽着看向凌月，“如果姐姐找我来见奶奶就是为了说这件事，那我……对不起，我不想退学回家嫁人，呜呜呜。”
不得不说前世被凌月整了那么多次，凌圈圈终究还是学会了她身上最内核的手段。
这段委委屈屈的哀求，但凡是个人都能看出凌家的不对劲。
尤其上周，凌父在校长办公室说要替凌圈圈办休学的事也被传了出来，还有不少人看到凌志凡在学校强行要带凌圈圈回家。
原来还不明白为什么凌父要让在江城大学念书的女儿退学，现在一看，原来是打着这种主意。
没想到凌志凡生意做得那么大，居然是这种吸女儿血的人。
难怪刚刚凌圈圈一进来，凌星就敢往她身上泼水，凌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阻止。
很明显是把这个女儿看成工具人了。
“你们别在这乱说了！”
有跟凌月关系好的忍不住站出来维护，“凌月也是凌家的女儿，怎么不说让她退学，我看八成是有什么内情。”
闻言，凌月迅速反应过来，辩解
凌圈圈满带无奈和自卑，“我……我当然比不上姐姐，不但有霍总喜欢，童卓学长也那么维护你，还有苏教授也很欣赏姐姐。”
随着她这番话，凌月是真的涨红了脸。
这回不再是假装，而是被凌圈圈看似羡慕，实则嘲讽她淫荡的话，说得无比羞臊！
先前因为霍魏南的生日礼物而满是艳羡的目光，如今全都变成了揶揄。
那些嘲笑的视线仿佛会说话，大剌剌地扫过她身上。
看啊，她的项链首饰那么漂亮，不知道是哪个男人送的。
她气质那么高贵，跟她的妹妹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凌志凡那个重男轻女的商人，在这个女儿身上一定投入了很多资本。
自然而然，凌月也一定用身体给换回了很多东西，不然凌志凡怎么不让她退学呢。
对了，还有她的小提琴成绩，苏教授那么赏识她，这个成绩真的公开透明吗？
当然了，还有……
“我知道因为我不肯放过童觉，姐姐和爸爸都觉得我做的不对。
可是，就因为童家有钱，就要我看着这些道德败坏的人毫无代价地做坏事，我做不到！”
凌圈圈说着，神情逐渐变得坚定。
她不像凌月，身上总有一种单纯高贵的富家千金气质。
反而因为常年练习舞蹈，单薄瘦弱的身子，看起来有一种坚韧的美感。
这样的她站在凌月对面，脂粉未施，却比浑身上下都精致无比的凌月，看起来要真实得多。
直到这一刻，众人才隐隐约约反应过来，凌家上下是一个什么样的家庭。
凌月的确众星捧月，凌家借着凌月的手，跟霍家和童家说是交好，其实不过是攀附。
而且，在江城，凌家虽然不算顶尖豪门，但也算得上家境优渥。
可凌家却还把凌月培养成上流社会的玩具，让她去傍大款。
还试图让不愿意同流合污的凌圈圈也接受他们那套价值观，真是恶心得让人想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