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夏的视线，从那一家四口的脸上掠过。
张窈紧紧地抱着池北棠，依偎在池钟鹤身边。
青紫红肿的眼眶里，肿胀的脸上，写满了与池钟鹤同仇敌忾的愤怒。
唯一掩饰不住的，是那微微上扬的嘴角，以及差点溢出笑意的眉梢。
不过在对上池夏那一刻，瞬间转为惊恐。
池北棠像是感知到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缩在张窈怀中。脸上，还留着被烫伤的红印子。
落后池钟鹤半步的池芷嫣，毫不掩饰脸上的欣喜与得意。
视线与池夏接触的一瞬，化作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张牙舞爪向她直窜而去。
池夏瞥了池芷嫣一眼，盯回池钟鹤，笑了。
他连原配妻子都不管不顾，认不认她这个女儿，还重要吗？
张窈吞了苏文鸢，用来息事宁人的那五百万支票。
以及原本留给她，作为嫁妆那五百万的流水，被人偷偷转走。
这些钱，她会让他们干干净净地吐出来，但不是现在。
“我来通知你一声，第一，我要带走妈妈的骨灰龛。第二，她要跟你离婚的心愿，我来帮她继续完成。”池夏一字一句吐着字，视线再次从几人身上拨拉过。
“你简直是疯了！你有什么资格，带走文鸢的骨灰，还要帮她离婚......”池钟鹤暴跳如雷。
“我当然有这个资格！”池夏态度强硬，语气生冷“你不认我，是你的事情。可你抹杀不掉，我是苏文鸢的女儿。”
“一个野种，还这么张狂。走了还来干什么，我看你，就是惦记着我爸爸的财产......”池芷嫣躲在池钟鹤身后，对池夏怒目切齿。
池夏带刀的目光，猛烈地砍向池芷嫣。
她怎么敢，她怎么敢对一个已故的人，心存这么大的恶意。
常笑笑在后面急得跳脚，却不敢上前帮腔。
池夏跟冷双双不止一次警告过她，不准跟人吵架，更不许骂人。
就怕一个机缘巧合，一语成谶，酿下灭门惨案。
此刻，她只能眼睁睁看着池夏一对二。
池夏没做他想，径直冲到池钟鹤身后。一巴掌抽过去，就要甩到池芷嫣的右脸颊上。
她没想到，她冲过去，扑了个空。
池钟鹤比她快了一拍，忽然转身。冲着池芷嫣扬起手，就是一个响亮的大嘴巴子。
池芷嫣被打得掀翻在地，捂着脸嚎叫。
及臀短裙掀翻到腰际上，露出里面，没有几根绳子，前后都遮不住的蕾丝苦茶子。
不远处的阴影里，高层窗户边，闪光灯无声地闪了好几下。
池夏挥起的拳头落了空，怀疑地看了池钟鹤几秒。
他该不会是老眼昏花，打错了人？
“钟鹤，你这是在干什么，芷嫣才是你的女儿呀。”张窈扭头哀怨地看着身边人，泣声道。
池夏也不多想，蹲下身。
冲着池芷嫣已经高高肿起的一边脸，一巴掌接着一巴掌。直到两边脸，肿成对称的模样。
“嘴贱，是要付出代价的。”
池芷嫣惨叫几声，噗地吐了一口血水，带出了一颗牙。
她双手上下舞着，不知道该护住上面，还是下面。
“住手！你怎么敢当众行凶。报警，把她抓起来，报警啊！”张窈一手搂紧池北棠，一手指着池夏，语无伦次地冲着周围的吃瓜群众喊道。
看着池芷嫣完全不敌的模样，张窈心一横。把怀中被吓得再次大哭的池北棠，塞进池钟鹤怀中。冲过去，从背后向池夏扑打上去。
眼看着池夏要吃亏，常笑笑顾不上来之前池夏对她的叮嘱，瞄着张窈的后背扑了上去。
池夏被张窈撞到一旁，脚瞪在池芷嫣的脸上。
张窈跌在池芷嫣身上，她身上叠着常笑笑。
几个人，在地上缠打成一团。
池夏脚下用力一蹬，接力爬起来，先俯身拉起常笑笑。
“芷嫣说得没错，你就是个野种。”池钟鹤的声音里，只剩下了淬入骨髓的恨意，“当初，就应该让你死在福禄苑里。”
池夏错愕地回头，望向池钟鹤。
被压在最底下的池芷嫣，一个挺身，扬起的长指甲。在池夏脖颈处，抓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
白辰澜赶到Y城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他拿着手机，看着小视频里，池夏头发凌乱，跟人撕打的画面，无语至极。
他把她交到宁辉那里，接受魔鬼训练，不是为了看她学人泼妇打架的。
“再开快点。”白辰澜闭眼，仰头靠着后座椅背，轻声吩咐。
再快，就要超速了。
透过后视镜瞄了一眼白辰澜的脸色，白晥识时务地没有吐槽。
绿灯即将亮起的一瞬，一脚油门，车身弹射了出去。
警署里，白辰澜看到了池夏，还有她那个拖油瓶。
拖油瓶情况好点，除了头发凌乱，倒没怎么挂彩。
看见他来了，一脸看到救星的蜜汁微笑。
不过池夏是怎么回事，从下巴到脖子都是血渍，这是伤到哪里了？
他请了手段最腹黑的宁辉训练她，宁辉到底会不会训练。
让她学泼妇打个架，还能吃亏吃成这个样子。
他站在她面前，她连看他都不看一样。
小样儿，出息了，打架还打出优越感了。
白辰澜当下也不理池夏，转身离开。在常笑笑“哎哎”的急切呼唤中，先去办理保释手续了。
等人从铁栅栏里放出来时，白辰澜才发现池夏有点都不对劲儿。
白辰澜见过池夏，不少狼狈的样子。
无论是雨夜里，被坏人拐骗，从泥泞湿滑的沟渠里，一身狼狈地爬上来。
还是在前男友的订婚宴上，被旧爱一家，指着鼻子羞辱。
她都不曾，颓靡成这样过。
他多次刁难她，故意给她出难题，看着她气得瞪眼。
她都是迎难而上，愈挫愈勇。
他知道苏文鸢对池夏的重要，可没想过母亲的死，对她的打击沉重至此。
池夏呆呆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视线茫然地盯着远处，不知焦点落在何处。
她就像是一只被充盈过灵魂，又被全数抽离的布娃娃。
他的心，猝不及防，被火烙按了上去，瞬间揪缩了起来。
“他们，对她用刑了？”白辰澜阴沉着脸，看向一旁的常笑笑。
“没，没有，夏宝儿就是被那个疯女人挠，挠了一下，，就，就这样了......”看着白辰澜一脸要吃人的样子，常笑笑结结巴巴解释道。
“先去医院，给她俩做个全身检查。”白辰澜吩咐前方专心开车的白晥。
常笑笑顶着沉重的低气压，坐进副驾驶。
她从小怕医生，怕打针。她也没受伤，不用做检查的，可她不敢说。
一套检查下来，常笑笑自然没事。
池夏没事，就是脖子上挂了点彩，没伤到脑子。
她们再晚点来，伤口都愈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