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六扇门总部。
一份盖着宫中印信的谕令被快马送至。内容乃是皇帝陛下急于知晓假币一案最终审讯结果,特宣召六扇门总捕头柳大人即刻入宫,当面呈报案情细节以及案犯安世耿之最终处置方案。
捕神接到谕令,虽觉此事有些急切,但圣意难违,并未多想。他仔细交代了副手严密看守重犯安世耿,不得有任何差池后,便整理衣冠,匆匆随内侍入宫而去。
捕神前脚刚离开六扇门,一道模糊的身影便如同鬼魅般悄然潜入了六扇门大牢附近。正是安云山麾下,精通易容术和魅惑之术的——如烟。
她早已通过蔡京的内应,摸清了六扇门内部的换防规律和牢狱结构。她躲在阴影中,仔细观察着捕神离开的方向,确认其远去后,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冷笑。
只见她身形微微晃动,骨骼发出细微的噼啪声,面容如同水波般荡漾变幻,转眼间,竟变得与刚刚离去的捕神柳大人一模一样!不仅是容貌,连身高、体态、甚至那身暗红色官服和腰间佩剑都一般无二!其易容术之精妙,堪称鬼斧神工!
“捕神”去而复返,面色“凝重”地走向铁血大牢入口。
守卫的捕快见到去而复返的“捕神”,虽然有些意外,但并未起疑,纷纷躬身行礼:“大人!”
“嗯。”“捕神”模仿着柳大人的语气,冷淡地应了一声,脚步不停,径直走向关押安世耿的最底层死牢。
一路上的守卫见是总捕头亲临,无人敢阻拦盘问。很快,“捕神”便来到了安世耿的牢门前。
此时的安世耿经过救治,稍恢复了些精神,但依旧萎靡不振。他看到“捕神”去而复返,眼中先是闪过一丝疑惑,随即似乎想到了什么,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微不可查的期待。
“打开牢门。”“捕神”对看守的死牢牢头命令道,语气不容置疑。
牢头虽觉诧异,但总捕头的命令岂敢违抗?连忙拿出钥匙,打开了沉重的精铁牢门。
“捕神”走进牢房,俯视着瘫坐在地上的安世耿,沉声道:“安世耿,陛下有最新口谕,需即刻提你入宫讯问!跟我走!”
此言一出,旁边的牢头和守卫都面面相觑,提死囚入宫?这未免太过反常!但“捕神”积威已久,无人敢当场质疑。
安世耿配合地(或者说无力反抗地)挣扎着想要站起。
一切似乎进展得异常顺利。如烟心中暗喜,只要将安世耿带出六扇门,外面自有接应之人,届时便可远走高飞!
然而,就在她伸手欲去搀扶安世耿的瞬间——
一道冰冷、充满怀疑和杀意的声音如同寒铁般从牢房入口处响起:
“等等!”
只见冷血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牢门口,他一只手紧紧按在腰间的刀柄上,眼神锐利如鹰,死死地盯着牢内的“捕神”!
“你身上的味道…不对!”冷血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野兽般的直觉和笃定!他是由捕神亲手养大,对捕神的气息、习惯、甚至极细微的体味都熟悉到了骨子里!而眼前这个“捕神”,虽然形貌声音无可挑剔,但那股极淡的、属于女子特有的脂粉香气和一丝陌生的内息运转痕迹,绝不可能出现在真正的捕神身上!
如烟心中猛地一咯噔,暗叫不好!她千算万算,没算到冷血会对气味如此敏感!她强作镇定,模仿捕神的语气呵斥道:“冷凌弃!你想干什么?退下!本官正在执行公务!”
但冷血根本不吃这一套!就在如烟开口说话的瞬间,他捕捉到了那一丝极其细微的、与捕神截然不同的音色波动!
“你不是大人!”冷血暴喝一声,不再有丝毫犹豫!
锵——!
腰间的长刀瞬间出鞘!没有任何花哨,只有极致的速度和杀意!如同一道冰冷的闪电,直刺“捕神”的肩胛要害!他出手如此果断狠辣,是因为深知能易容到如此地步潜入此地的,绝对是极度危险的人物!
如烟大惊失色!她完全没料到冷血竟敢直接对“捕神”动手,而且这一剑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突然!她下意识地就想施展身法闪避,同时运转内力抵挡!
但冷血这一剑是蓄势而发,又快又准又狠!如烟仓促之间的反应慢了一拍!
噗嗤——!
伴随着一声利刃入肉的闷响!
冷血的长刀精准地刺穿了“捕神”的左边肩膀!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暗红色的官服!
而更重要的是,冷血刀身上蕴含的凌厉劲力和剧痛,瞬间干扰了如烟对内息的精密控制!
“呃啊!”如烟发出一声痛苦的惊呼,但这声音却不再是捕神那低沉的男声,而是变回了一个女子的声音!
同时,她脸上那精妙无比的易容术也因内力一滞而瞬间瓦解,如同褪色的画卷般迅速消退、扭曲,最终露出了她原本那张娇媚却此刻写满痛苦和惊骇的脸庞!
“是易容术!”
“她是假的!”
“抓住她!”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周围的牢头和守卫们此刻才反应过来,顿时又惊又怒,纷纷拔出兵刃,将受伤的如烟和目瞪口呆的安世耿团团围住!
冷血缓缓抽剑,剑尖滴着鲜血,他冰冷的目光扫过如烟惨白的脸和安世耿绝望的表情。
李代桃僵之计,功败垂成!
六扇门精锐一拥而上,特制镣铐瞬间锁死了如烟的手脚,将其与内力尽废、萎靡不振的安世耿一同牢牢制住。如烟肩头血流如注,脸色惨白,眼中尽是不甘与怨毒,却已无力再施诡计。
牢头与一众捕快这才松了口气,纷纷上前向冷血道:“冷血,幸亏您洞察秋毫,否则真让这妖女得逞了!”
冷血面无表情,还剑入鞘,目光扫过被擒的二人,确认再无威胁,沉声道:“押入死牢,加派双倍人手看守,没有我的手令,任何人不得接近!”
“是!”众人齐声应道,开始清理现场,救治中毒的同僚,并将犯人以重枷锁链押往更深处的牢房。
混乱渐止,冷血紧绷的心神稍缓。然而,就在这一片逐渐平息的喧嚣中,一个冰冷的疑问如同毒蛇般骤然钻入他的脑海:
贼人时机抓得如此之准,行动如此果决,分明是算准了捕神大人绝对无法及时回援!
他们如何能确定捕神此刻一定不在六扇门?甚至不惜动用如烟这等高手,行此险招?
除非……他们不仅知道捕神被调离,而且深知捕神被调往何处、所为何事,甚至……这调离本身,就是计划的一环!
那封突如其来的宫中谕令!
冷血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
陛下急于知晓案情?按流程应具本上奏,为何急于一时?偏偏在安世耿刚被擒获、防卫最为森严却也最可能因胜利而松懈的时刻?
这不是急召,这是调虎离山!
不,甚至可能更糟!如果对方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止是安世耿,如果……如果他们的目标还包括……
“不好!”冷血猛地抬头,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厉声喝道:“第二队、第三队所有人,立刻随我走!快!”
他来不及多做解释,身影已如一道离弦之箭般射出大牢,朝着六扇门外疾奔而去!
周围的捕快虽不明所以,但见冷血如此急迫惊怒,心知必有惊天大事,毫不犹豫,立刻抓起兵刃,紧随其后。数十道身影如同暗夜中的激流,涌出六扇门总部,直扑皇城宫门方向!
冷血心急如焚,将轻功提升到极致,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必须阻止大人入宫!
那根本不是什么面圣呈报,那是一个为捕神柳大人精心布置的……死局!
夜风刮过脸颊,冰冷刺骨。京城街道在脚下飞速后退,远处巍峨的宫墙轮廓在月色下清晰可见,那平日里代表至高权威的所在,此刻在冷血眼中却充满了无尽的杀机和阴谋的气息。
他能否赶在一切无法挽回之前,拦住那只身赴险的恩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