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计划书，娘娘请过目。”
陈凡手腕一翻，一枚色泽温润的玉简轻飘飘地送到了后土面前。
那是九天玄女熬夜赶出来的“商业企划案”，里面不仅有股权分配方案，还有详细的市场调研报告。
后土伸手接过，神念探入其中。
几秒钟后，这位执掌轮回无数年的地道之主，拿着玉简的手微微抖了一下。
太疯狂了。
这里面的每一条构想，都在疯狂试探天道的底线。
什么“以地道法则对抗天庭封神”，
什么“众生念力反哺地府”，
甚至还有“建立地府自营武装力量，独立于天庭管辖之外”。
这哪里是计划书，
这分明是一份向天宣战的檄文。
尤其是那个“万妖封神台”的概念。
死了还能保留神智，享受香火，成为有编制的阴神，甚至还能反向干预阳间事务，守护一方。
这简直就是在挖天庭的祖坟，断了那帮神仙高高在上的根基。
“这就是你想做的？”
后土放下玉简，看向陈凡的目光里多了一丝别的味道。
不再是看一只不知天高地厚的猴子，
而是在看一个真正的盟友，一个敢把天捅个窟窿的疯子。
“怎么样？这饼够大吧？”
陈凡嘿嘿一笑，毫不见外地凑上前，“娘娘，咱们这叫资源置换。您出地盘和技术，我出人和渠道。咱们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凭什么？”
后土没有被这美好的愿景冲昏头脑，她问出了最核心的问题，“想法虽好，但这‘万妖封神台’乃是逆天之物。封神榜是鸿钧老祖亲赐的天道神器，承载着天道规则。我们要造一个能跟它抗衡的东西，光靠这几句空话可不行。”
她指了指玉简，“众生之念确实强大，但那是无根之水。没有足够强大的载体，根本承受不住那庞大的因果反噬。”
陈凡脸上的笑容不减。
他早就料到后土会有此一问。
“载体嘛，现成的就有。”
陈凡指了指脚下，“这无边无际的幽冥大地，不就是最好的基石吗？地道虽然被天道压制，但别忘了，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这世间万物，生于天，死于地。论承载力，谁比得过您这地府？”
后土摇了摇头，“还不够。仅仅是地道法则，顶多能造出一个仿制品，无法真正抗衡封神榜。”
“那再加上这个呢？”
陈凡收敛笑意，压低了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十二祖巫的……盘古精血！”
后土瞳孔猛地一缩。
周围原本平静的虚空，瞬间掀起了一阵狂暴的能量风暴。
“你……怎么知道？”
“我是谁？我可是大因果编辑器的主人。”陈凡心里吐槽了一句，面上却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娘娘，您虽然身化轮回，不再是祖巫后土，但这并不代表您真的斩断了过去。巫族战天斗地，不敬天，不拜地，只尊盘古父神。这份傲骨，这份血脉，难道真的消散了吗？”
他盯着后土的眼睛，步步紧逼。
“天道有鸿蒙紫气做核心，那是规则的具象化。我们有什么？我们有盘古大神的血！那是力量的源泉，是开天辟地的意志！”
“以地道为基，以巫血为墨！”
“这封神台要是造出来，别说抗衡封神榜，就是把那榜单撕了当厕纸用，谁又敢说个不字？！”
陈凡的话像是一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后土心头最柔软也最坚硬的地方。
巫族。
那个曾经称霸洪荒，敢跟妖族天庭硬碰硬的霸主种族。
那个随着共工怒触不周山，最终走向没落的悲情种族。
她以为自己早就放下了。为了众生，她舍弃肉身，身化轮回，只留真灵。她以为自己已经成了这无情的地道代言人。
可现在，被这只猴子几句话一激，那沉寂了无数元会的祖巫之血，竟然开始沸腾了。
“盘古精血……”
后土低声呢喃，眼中闪过一丝缅怀，一丝痛苦，最后化作了决绝。
她抬起头，看着陈凡。
“好！”
“孙悟空，既然你敢赌，那我后土，便陪你疯这一回！”
“我倒要看看，这天道，是不是真的能一手遮天！”
话音落下。
后土伸出右手，指尖对着自己的眉心轻轻一点。
“嗡——”
一声沉闷的嗡鸣声响起，仿佛大地深处传来的某种古老呼唤。
一滴血。
一滴暗金色、沉重得仿佛承载了一个世界的血液，缓缓从她指尖逼出。
这滴血出现的瞬间，整个地府的空间都开始扭曲、坍塌。周围的阴气瞬间被排空，一股苍凉、霸道、古老的气息席卷而出，那是属于盘古大神的意志，是开天辟地的余威！
陈凡只觉得呼吸一滞，身上的汗毛根根倒竖。
哪怕他现在已经是大罗金仙，在这滴血面前，依然感觉自己渺小如蝼蚁。这就是祖巫精血？这就是盘古的力量？
后土脸色变得苍白了几分，但这滴血离体后，她的气势反而更加强盛。
她对着虚空某处，轻声说道：“兄长们，小妹……需要你们的力量。”
这声音不大，却透过了层层空间壁障，传到了幽冥血海的最深处，传到了那些连十殿阎罗都不敢踏足的禁忌之地。
那里，埋葬着巫族的过去。
“吼——！”
“战！”
“唯死而已！”
几声若有若无的咆哮声从虚空深处传来。那是残存的祖巫意志，那是曾经战死沙场、虽死不屈的英魂。
数道虽然残破，但依旧霸道绝伦的红光，穿透了幽冥的黑暗，如同归巢的飞鸟，义无反顾地冲向了后土指尖的那滴精血。
帝江的空间切割，句芒的生机掠夺，祝融的焚天烈焰，共工的滔天浊浪……
虽然都只剩下了一丝残魂，一丝执念。
但此刻，它们为了同一个目标，重新汇聚在了一起。
那是巫族最后的绝唱。
“融！”
后土一声娇喝。
那滴融合了祖巫残魂和地道本源的精血，猛地膨胀开来，化作一团足以遮蔽苍穹的血色光团。
“以我地道本源为基！”
后土双手结印，无数道土黄色的法则锁链从地府深处射出，交织成一座宏伟的基座。
“以我巫族精血为墨！”
血色光团倾泻而下，如同岩浆浇筑在基座之上，那滚烫的热血将每一寸冥石都染成了暗红，铭刻上了一个个古老而神秘的巫族图腾。
“以你众生之念为引！”
后土看向陈凡。
陈凡会意，猛地一拍胸口，将之前收集到的、那股因为他在地府广播而引发的万千鬼魂的怨念与渴望，毫无保留地释放了出来。
“去！”
灰色的念力洪流如同长龙吸水，一头扎进了那座正在成型的石台之中。
“以轮回之力为炉！”
最后，后土双手虚托，那巨大的六道轮回盘竟然停止了运转，然后开始逆向旋转！
“轰隆隆——”
一股恐怖到极点的绞杀之力爆发而出，将所有的材料、意志、法则统统卷入其中，像是一座天地洪炉，开始疯狂地锻造、锤炼。
整个地府都在剧烈震动。
十八层地狱里的恶鬼停止了哀嚎，奈何桥下的忘川河水倒流，就连正在森罗殿里审案的阎王爷，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震动晃得摔下了公案。
“发生什么事了？！”
“这股气息……是娘娘？！娘娘醒了？！”
无数惊恐的目光投向轮回深处。
而在那风暴的中心。
一座古朴、厚重、甚至有些狰狞的石台虚影，正在缓缓凝聚成型。
它通体由漆黑的九幽冥石构成，上面流淌着暗红色的血纹，那是祖巫精血在流淌。石台四周，雕刻着十二尊形态各异的魔神像，虽然面目模糊，但那股顶天立地的战意却直冲云霄。
它没有封神榜那种金光灿灿的华丽。
它只有沉重。
就像是大地承载万物时的那种沉重。
但当陈凡看向它时，感受到的不是压迫，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归属感。
就像是漂泊已久的游子，终于回到了家。
“这就是……”陈凡咽了口唾沫，声音有些发干，“万妖封神台？”
后土收回手，那巨大的轮回盘重新恢复了正常的运转。她看起来消耗极大，身形都有些虚幻，但那一双眼睛却亮得吓人。
“只是初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