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蛮牛的军礼，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盘龙山这片死寂的土地上。
全场，数百名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骄兵悍将，此刻鸦雀无声。
他们眼睁睁看着，一个战功赫赫的师长，在向一个比他儿子大不了多少的旅长敬礼。
那不是演习结束的礼节。
那是，一个旧时代的战神，在向一个新时代的战争法则，低头。
裁判团的团长，一个戴着眼镜的老首长，嘴唇哆嗦了半天，才拿起扩音喇叭，声音干涩地宣布：
“我宣布，本次模拟对抗演习，蓝方，华夏利剑旅，全面胜利！”
“哗——”
死寂的观摩席，瞬间炸了！
“赢了！又赢了！”
“我的天……刘师长的铜墙铁壁，就这么被捅穿了？”
“那条路……那条摩托车走的山路，我昨天去看过，明明是塌方的死路啊！”
“什么叫化腐朽为神奇？这就叫化腐朽为神奇！”
与基层军官的震惊和崇拜不同，那些旅长、师长们，则像是被一桶冰水从头浇到脚，然后又扔进了火炉里。
冷的是，他们引以为傲的战术经验，在沈征面前，脆弱得像一层窗户纸。
热的是，他们看到了另一种可能！一种能让他们的部队脱胎换骨，能让伤亡率大大降低，能更高效地宰掉小鬼子的可能！
刘蛮牛的请求，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所有人的欲望闸门！
“沈旅长！”
“沈旅长！我们三八六旅，也申请派人学习！”
“还有我们新二师！我们不要多，给二十个名额就行！”
“沈旅我跟你说，我们独立团别的没有，就是硬骨头多！你尽管操练！”
人群“轰”的一声，像潮水般涌向沈征，一张张黝黑、激动、甚至带着一丝谄媚的脸，将他围得水泄不通。
曾经那些眼神里的审视、嫉妒、不屑，此刻，全都化作了最原始的渴望！
李云龙站在人群外围，抱着臂，嘴都快咧到耳根子了。
他看着那些平日里眼高于顶的“老伙计”，此刻像一群等着喂食的雏鸟，围着沈征叽叽喳喳，心里那叫一个舒坦。
他娘的，比打了场大胜仗还过瘾！
他清了清嗓子，用不大不小，但刚好能让所有人都听见的声音，怪声怪气地说道：
“哎哟，这可不行啊各位！我们旅长的时间多宝贵？我们‘随营军事学院’的教室也小，可容不下这么多大佛！”
“再说了，这摩托车可不是谁都能开的，摔断了腿，我们可没那么多盘尼西林！”
这话一出，好几个老脸当场就红了。
赵刚在一旁急得直跺脚，恨不得拿块布把李云龙的嘴给堵上。
*这个李云龙，真是个惹祸精！爽是爽了，可把人都得罪光了，以后工作还怎么开展？*
然而，被围在中心的沈征，脸上却没有丝毫得意。
他依旧平静，目光扫过一张张焦急的脸，仿佛在看一盘已经尽在掌握的棋局。
“各位的好意，我心领了。”
他声音不大，却像带着某种魔力，瞬间让嘈杂的人群安静了下来。
“但就像李团长说的，我华夏利剑旅庙小，容不下这么多尊大佛。”
众人脸上刚刚燃起的希望，瞬间又黯淡了下去。
难道，他要拒绝？要藏私？
就在这时，沈征话锋一转。
“而且，零敲碎打地学，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他看向最前方的刘蛮牛，一字一句地说道：“刘师长，就算我把你的营级干部都培训一遍，他们回到你的部队，能发挥出三成的效果，就算顶天了。”
“为什么？”刘蛮牛下意识地问。
“因为装备不匹配，指挥体系不兼容，后勤保障跟不上。最重要的是……”沈征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高级将领，“你们的脑子，还没换过来。”
这话，太重了。
简直就是指着鼻子骂所有人都是旧时代的土包子。
不少人脸色都变了，拳头暗暗捏紧。
但这一次，没人敢发作。
因为，他们刚刚才被这个“土包子理论”的实践者，用四十分钟，打得丢盔弃甲。
在另一边，一名小战士正一脸骄傲地向总部派来的调查组，展示着自己的坐骑。
是柱子。
他抚摸着摩托车冰冷的金属外壳，就像抚摸着自己的情人。
“报告首长！我们这种摩托车，经过改装，不仅能翻山越岭，还能搭载一挺轻机枪和一个掷弹筒，是我们在山地快速穿插的利器！”
他挺直了胸膛，脸上洋溢着一种发自内心的自豪。
“我们是华夏利剑的‘铁骑’！旅长说了，未来的战争，谁掌握了时间，谁就掌握了胜利！”
那股子精气神，让几位调查组的成员看得暗暗点头。
这已经不是一支旧军队了。
从装备到思想，都透露着一种全新的，属于未来的气息。
观摩台的最高处，总部首长一直没有说话。
他看着被人群包围的沈征，看着那些或激动、或憋屈、或渴望的将领们，又看了看远处那个神采飞扬的小战士。
许久，他才长长吐出一口气，脸上露出了欣慰又复杂的笑容。
“长江后浪推前浪啊……”他对着身边的总参谋长感叹道，“我们这些老家伙，是真的老了。”
总参谋长点点头，眼神里同样是震撼：“这个沈征，不简单。他不是在打一场演习，他是在给我们所有人，上一堂课。”
“是啊，一堂课……”首长喃喃道，随即眼神一凝，“一堂，足以改变我军未来的课！”
就在这时，人群中的沈征，再次开口了。
“各位想要学，我可以教。”
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滞了。
“但是，”沈征的语气加重了，“我要的，不是培养几十个、几百个懂得‘三三制’的班长，也不是几十个会开摩托车的骑兵。”
他环视全场，目光如电。
“我要的，是建立一套全新的，标准化的军事训练和军官培养体系！一套能自我造血、自我升级的战争机器！”
“我要让这个体系，覆盖到我们根据地的每一个连队，每一个班排！”
“我要让我们的每一个士兵，都成为以一当十的精锐！让我们的每一个军官，都具备打现代化战争的头脑！”
一番话，如同一道道惊雷，在众人脑海中炸响！
所有人都懵了。
他们想的，是怎么让自己的部队变强一点，是怎么从沈征这里学个一招半式。
而沈征想的，竟然是……改造整个八路军？！
刘蛮牛呆呆地看着沈征，他终于明白了自己输在哪里。
他输的，不是战术，不是装备。
是格局！
他的格局，是一个师的攻防得失。
而沈征的格局，是整个华夏的百万雄兵！
“沈旅长……”刘蛮牛的声音都在颤抖，“这……这需要总部……”
“不错。”沈征直接打断他，目光越过人群，精准地投向了观摩台最高处的总部首长。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沈征向前一步，朗声开口，声音传遍整个山谷。
“报告首长！”
“我，华夏利剑旅旅长沈征，请求以‘随营军事学院’为基础，成立‘晋西北军政大学’！”
“请首长给我三个月的时间，和全军区的兵员调配权、物资优先使用权！”
他顿了顿，说出了那句让整个盘龙山都陷入疯狂的话。
“三个月后，我还您十个‘华夏利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