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头跑的日子持续了几天，季寻墨逐渐适应了这种高强度、多身份切换的节奏。
训练新兵时越发得心应手，偶尔还能抽出空来，用教官的权限“小小报复”一下总拿数据分析他的楚珩之。
比如给他的训练桩程序里加点无伤大雅的小“惊喜”。
在高冷哥手下当小弟也越来越像那么回事，能更自然地应对税窟的盘查，甚至跟邻近几个摊主都混了个脸熟。
高冷哥对他的态度依旧冷淡且保持距离，但使唤他的时候似乎少了些最初的审视，多了点理所当然。
季寻墨也乐得如此，一边干活，一边不动声色地留意着铁锈街的材料流动。
但安眠清单上那些最难搞的几样东西，依旧没有可靠的消息。
这天下午，高冷哥的摊位上新到了一批货，大多是些常见的金属边角料和废旧能量单元，成色普通。
高冷哥清点完后，忽然接到一个加密通讯，他走到一旁低声说了几句，脸色没什么变化，回来后就对季寻墨叮嘱。
“我有点事，出去一趟。你看会儿摊，按标价卖，别让人把东西顺走了。老规矩，工钱照算。”
说完，也不等季寻墨回应，把摊位钥匙丢给他，就匆匆离开了，身影很快消失在铁锈街杂乱的人流里。
季寻墨耸耸肩，在高冷哥常坐的那把小马扎上坐下，开始扮演临时摊主。
他没什么热情吆喝，就安静地坐着，目光扫视着摊位上的货物和来往行人，脑子里还在盘算着去哪里搞“蓝纹晶化剂”。
就在他有些走神的时候，眼角余光瞥见新到的那堆矿石废料。
里面有一块拳头大小、表面布满暗蓝色奇异纹路、在昏暗光线下几乎不反光的石头。
那颜色、那纹路走向、还有那种极其微弱但特殊的能量惰性感......
季寻墨心头猛地一跳。
他状似随意地起身，走到那堆废料旁，拿起那块石头掂了掂，又用手指仔细摩挲纹路，感受其质地和内部隐约的能量结构。
越看越像！这极有可能就是清单上最难找的“幽蓝惰核”，是催化白噪石能量与某些特定金属融合的关键辅料之一，纯度要求不高，但天然形态极其罕见！
他强压住心中的激动，正打算把这块石头单独放到一边，等高冷哥回来就跟他商量买下——哪怕自己贴点贡献点都行。
就在这时，一个懒洋洋的、带着点玩世不恭腔调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
“哟，这块破石头看着挺别致啊。老板，怎么卖？”
季寻墨皱眉，头也没抬，下意识地回了句：“不卖。”
话一出口，他才觉得这反应有点生硬，不符合一个摊主应有的态度。
他抬起头，准备补两句敷衍一下。
然而，当他的目光触及说话那人的脸时，瞳孔骤然收缩！
站在摊位前的，是一个看起来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人，身形和季寻墨相仿，但姿态有些佝偻，像是长期习惯性蜷缩着。
他穿着一身不太合体的旧工装，头发凌乱，脸色是一种不健康的苍白，嘴角却挂着一种漫不经心又带着点阴鸷的笑意。
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他那双眼睛，半耷拉着眼皮，看起来慵懒散漫，但眼底深处却像藏着淬了毒的冰碴。
萧蚀。
这个名字瞬间跳进季寻墨的脑海。
“异能人”大赛团队赛上，那个突然出现、手段狠辣、连续重伤多名“异能人”学员，最后被方染拎走的危险分子！
季寻墨记得他那句被机枪指着也要踉跄过来对自己说的“我们之后再见”。
没想到，再见会是在这种地方，以这种方式。
萧蚀似乎没认出易容后的季寻墨，只是对他那句生硬的“不卖”挑了挑眉，脸上的懒散笑意加深了些，却更显冰冷：“不卖？摆出来不就是卖的吗？小子，做生意不是这么做的。”
季寻墨心念电转，知道自己刚才反应过激了。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尽量用平淡的语气说：“这块石头是刚到的，还没定价，老板交代了不单卖，要和其他货一起走。”
“哦？”萧蚀拖长了音调，佝偻着身子往前凑了凑，目光像毒蛇一样黏在那块“幽蓝惰核”上。
“可我......就看上这块了。你说，我要是非要买呢？”他语气里的威胁意味毫不掩饰。
季寻墨握紧了藏在袖子里的拳头。
他不能在这里动手，暴露身份和实力会打乱全盘计划，但把“幽蓝惰核”让给萧蚀这种危险人物，谁知道他会拿去干什么？
而且看萧蚀的样子，绝非善茬，恐怕不是几句敷衍就能打发的。
“我说了，不卖。”季寻墨重复道，语气也冷了下来，身体微微调整，做好了冲突的准备。
萧蚀脸上的懒散笑容彻底消失，眼神变得阴鸷：“敬酒不吃吃罚酒......”
话音未落，他佝偻的身体却猛地爆发出不符合外形的速度，一只手如同鬼爪般探出，不是去抓石头，而是直接抓向季寻墨的脖颈！
季寻墨早有防备，脚下步伐一错，险险避开这一抓，同时右手如电般切向萧蚀的手腕。
两人动作都快，在狭窄的摊位前瞬间过了几招，劲风激荡，将旁边一些轻小的货物都扫落了。
萧蚀的异能量阴毒刁钻，季寻墨则凭借更扎实的基础和强大的身体控制力周旋。
但为了不暴露异能和真实实力，他打得颇为憋屈，只能以格挡和闪避为主。
“有两下子。”萧蚀阴恻恻地笑，攻击越发凌厉狠辣，招招指向要害，“不过，还不够看......”他眼中厉色一闪，一直垂在身侧的左手忽然以一个诡异的角度翻起，掌心猛地朝季寻墨胸口拍来！
这一下要是拍实了，即使以季寻墨现在的身体素质，也绝对不好受，而且后续麻烦更大。
季寻墨眼神一凝，知道不能再藏了，体内力量瞬间就要爆发——
然而，就在那黑色能量即将及体的前一刹那，一只戴着黑色皮质手套的手从旁边伸了过来。
五指如同铁钳，精准而强横地一把抓住了萧蚀的手腕！
萧蚀脸色一变，猛地转头，看向手的主人。
那是一个全身笼罩在宽大黑色斗篷里的人，连帽檐压得很低，完全看不清面容，只能从身形上判断是个高挑的男人。
他就那么突兀地出现在两人之间，仿佛一直站在那里。
“松手！”萧蚀又惊又怒，试图挣脱，手腕上传来巨力让他骨骼咯咯作响，那只手却纹丝不动。
他又挣了一下，依旧徒劳。
对方的力量大得惊人，而且抓住他的方式极其巧妙，让他浑身力道都使不上。
“你他妈是谁？少管闲事！”萧蚀阴鸷地低吼，另一只手悄无声息地拔出腰间的匕首，想要偷袭。
然而，就在他动手偷袭的瞬间，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来自生命层次碾压的恐怖威压，伴随着一种让他灵魂深处都感到剧烈排斥和恐惧的能量气息，如同无形的海啸，猛地从那个黑斗篷人身上爆发出来。
磁力碎片的气息！虽然极其内敛，但那源于碎片的天然感应和绝对的力量差距，让萧蚀瞬间如坠冰窟。
他脸上那副玩世不恭和阴鸷彻底被骇然取代，眼睛瞪得滚圆，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黑斗篷人。
执判官？！而且是......江墨白那个级别的？！他怎么会在这里？！
一道经过特殊处理、显得有些失真和年轻的男声从斗篷下传出来，平淡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那块石头，我要了。”
萧蚀身体僵硬，额头渗出冷汗。
面对这种绝对的力量压制和身份威慑，他所有的阴狠和狂妄都像阳光下的积雪一样消融。
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再敢有任何异动，对方会毫不犹豫地捏碎他的手腕，甚至更糟。
“......哼。”萧蚀从牙缝里挤出一个不甘的音节，终于不再挣扎。
黑斗篷人，这才缓缓松开了手。
萧蚀踉跄着后退两步，捂住依旧生疼的手腕，忌惮无比地看了那人一眼，又狠狠瞪了旁边沉默不语的季寻墨一下，仿佛要把这张脸记住。
最终，他一句话也没再说，转身迅速挤入人群，消失不见，背影甚至带着点仓皇。
摊位前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的冲突只是一场幻觉。
周围的摊主和行人都远远避开，没人敢靠近，也没人多问。
季寻墨松了口气，看向江墨白。
虽然看不清脸，但他能感觉到对方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
江墨白没说话，只是伸出手指，点了点摊位上的那块“幽蓝惰核”。
季寻墨立刻会意，连忙拿起石头，用一块旧布包好，递给江墨白，同时报了一个比市价略高但又不算离谱的价格——演戏要演全套。
江墨白从斗篷下取出id卡，那显然是处理过的匿名卡，在季寻墨的临时终端上刷了相应的贡献点。
交易完成。
“钱货两清。”季寻墨压低声音说。
江墨白微微颔首，将矿石收起，转身，黑色的斗篷很快融入了铁锈街傍晚昏暗的光线中，仿佛从未出现。
季寻墨看着终端上多出来的那笔贡献点，再看向江墨白消失的方向，心里那块大石头终于落地。
不仅拿到了关键材料，还化解了一场危机。
最重要的是，江墨白真的在他需要的时候出现了，哪怕只是以这样一种隐秘的方式。
这笔“卖”矿石的钱，最终会通过复杂的渠道，流向他们“一家人”的口袋。
当高冷哥处理完事情回来时，季寻墨已经恢复了那副木然小弟的样子，正在整理被刚才冲突弄乱的摊位。
“没什么事吧？”高冷哥随口问。
“没事，就卖了点边角料。”季寻墨低着头回答。
高冷哥“嗯”了一声，没再多问。
只是目光在摊位上扫过时，在那堆矿石废料处微微停顿了一瞬，眼底深处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神色。
夜幕降临，铁锈街华灯初上，喧嚣依旧。
季寻墨的三头跑生活还在继续，只是今晚回家的脚步，似乎比往常更轻快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