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紧赶慢赶,水陆换陆路,陆逊带着一众护卫还有路上遇见并邀请同行的步骘终于是抵达了长沙郡。眼见着不用太久的时间便可返回桂阳郡,陆逊心中总算是有了些许的安定,毕竟吴郡陆氏同属东吴四大家族之一,自然也是被孙权安排人“盯着”,这次投效林铤麾下陆逊是下了极大的决心。自己从称病到改名再到奔赴桂阳郡,可以说是一种极为冒险的做法。
“伯言,此地已是长沙郡,想来再过几日便可抵达攸县,经过攸县之后便是你们桂阳郡的阴山县了。”步骘一边骑着马一边对陆逊说道。
陆逊也是笑着回道:“子山兄所言极是,此前可曾来过荆南四郡否?”
步骘此时心情甚是不错的回道:“未曾,但听说荆南四郡四下多山林之地。更是时有蛮族出没,比如五溪蛮、桂阳蛮等。”
陆逊道:“四郡之中其他武陵、零陵、长沙三郡的情况我也只是略有耳闻,不过我桂阳郡在新任郡守的治下蛮族未有造次之举。郡守大人更是准备通过通商、迁移、安顿等施政之法以稳定蛮族,避免再有蛮祸之事。”
“哦?桂阳郡的郡守不是赵范吗?何时有了新郡守了?”步骘好奇的问道。
对于步骘这种寒门出身的人来说获取讯息的途径很有限,无法和世家大族那般相比,世家大族都有自己的信息情报途径,往往都能相对及时的获取讯息。
陆逊笑道:“子山兄可能是久在江湖了,如今我桂阳郡的新任郡守大人乃是林铤,林廷钰。至于前任郡守赵范正是因桂阳郡的治所郴县爆发蛮祸而导致其身死,而平息此次蛮祸之人正是现任林郡守,故而州牧府顺水推舟将其任命为新任郡守。”
步骘闻言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然蛮族旧居山林,不习教化,桂阳郡守此举恐有不妥啊。”
陆逊回道:“曾听人言说郡守大人认为蛮族多为习性风俗不同之人,时有掠夺之事多是以不通耕种,且无果腹之食而为之。通商则是让其可有物而以物易之,如此能获取食物,蛮族又何必非要通过劫掠之事而为之;迁移则是分化蛮族中愿意移风易俗之人,让其归入桂阳郡治下。山林之地多生存恶劣,愿意入治下乡间耕种,自是可减少部分劫掠之事;安顿则是圈定固定知居所,尊其风俗,使其可耕种、狩猎、交易以稳其心,久而久之蛮祸、劫掠之事自然不增反减,终使其不再劫掠生事。”
步骘听完陆逊的话仔细思考起来,而陆逊也骑马与步骘并行而走,却未出声打断步骘的思考。
良久,步骘眼中似精光闪过道:“这桂阳郡守真乃大才也,如此手段如烹煮小鲜一般,久而久之蛮祸劫掠之事自休矣!不知此法或可用于东吴之地处置山越之事乎?”
陆逊出身吴郡自然知晓山越之时皆为东吴的一大患,但山越与荆南四郡的蛮族又有所不同,而且桂阳蛮又是荆山四郡的蛮族中相对没有这么激进的。便对着步骘摇了摇头道:“山越的情况比之桂阳蛮又有所不同,且山越与东吴孙氏及各家大族皆积怨已久,依照桂阳郡的手段恐未必能有效果,不过桂阳郡治蛮之策或可借鉴。子山兄不是已经辞官游历东吴各地,为何又对此事颇感兴趣?莫非子山兄有意再度入仕东吴孙氏?”
步骘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确实步骘辞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看不惯东吴官场的一些“风气”,但也是有一些自己的“小心思”在。毕竟步骘出身寒门没有家族作为背景,在东吴官场可谓是“无依无靠”,若想迅速进入东吴高层的眼中则需要为自己多累积一些不同的“履历”,比如携名士同游吴中之类的行为。见陆逊直接道破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步骘连忙转移话题道:“我观伯言对于桂阳郡中诸事如此了解、推崇,莫不是伯言想要出仕桂阳郡?又或者与新任郡守关系匪浅?”
陆逊见步骘似乎猜出了自己的跟脚,于是便也不再隐瞒道:“不错,新任桂阳郡郡守林铤正是我家主公。”
步骘闻言面色大变,随即又讯息平稳心神道:“伯言此番相邀莫非是为了林郡守招募人才?”
陆逊知道步骘这是误会自己了,虽说自己邀请步骘来桂阳郡游历却有这方面的意思,但与步骘的相遇而后再相邀却纯属偶然。
陆逊叹口气道:“子山兄竟是这般想我?我返回桂阳郡途中偶遇子山兄,我又如何事先得知子山兄在会稽郡的?子山兄若是不愿我又如何能将你请来桂阳郡?遣我手下护卫挟持子山兄吗?若是子山兄不放心,现下大可自行离去。”
步骘刚才也只是想诈一下陆逊,见陆逊如此坦诚不似作假,便也不好继续施为。
步骘道:“我刚才只是随口一说,伯言切勿放在心上。只是既然都到了长沙郡了,不妨去临湘县城见识一番!毕竟这荆南四郡论起繁华之景象,当属长沙郡的临湘县城为之最。”
陆逊一脸无奈的看着步骘,说实话陆逊此刻是回归郴县之心似箭,实在不想再在临湘县城做过多的停留。耐不住这步骘的性子有些跳脱,也许是离开了厌恶东吴官场,有些报复性的游历吧。但转念一下,步骘是自己邀请同来的,既然步骘提出想在临湘县稍作逗留,自己若是过分阻止也确实是不妥。于是便决定就陪步骘在临湘县逗留一日,既已决定陆逊便对手下护卫做出吩咐,一众便往临湘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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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韩玄下令杨龄率军驻守茶陵正逢杨龄大军刚前脚抵达茶陵县,这边攸县之内刘磐后脚便已得知了这个消息。刘磐随即命人去急请黄忠前来府中一叙,黄忠收到刘磐的邀请后便马不停蹄的赶往刘磐府邸,过了些许时间黄忠便赶到刘磐府邸。
黄忠刚进门便开口问道:“刘将军,如此急唤我前来可是有什么紧急军情?”
自从上次因为黄叙在桂阳郡治疗之事为刘磐所得之,期间刘磐又借此试探黄忠一番后黄忠装作负气而去,此后黄忠若无公事私下便不随便与刘磐走动。也是自那次黄忠装作负气离去后对于刘磐私底下的称呼也变成了“刘将军”这样官方的称谓,对此刘磐心中也是颇为无奈和不解的。
“汉升,韩玄遣杨龄率领莫约6000余名军士抵达茶陵县,现大军已进驻茶陵县。”刘磐缓缓的说道。
黄忠闻言眉头微皱,作为沙场宿将的黄忠自然一眼就看出了韩玄的打算。想以茶陵县和攸县互为依托成犄角之势针对林铤在阴山县的驻守之力,而自己的独子目前正在桂阳郡,莫非韩玄也知道了此事想以如此行事图谋些许事情?
刘磐见黄忠皱眉却一言不发又道:“想来汉升你也猜到了韩玄想借茶陵县与攸县相距如此之近,其中之便利不言而喻,或想以此对桂阳郡的阴山县形成犄角之势。”
黄忠被刘磐的话把思绪拉回来,随即缓缓开口道:“不知韩郡守此举意欲何为?”
刘磐是荆州牧刘表的从子,驻守攸县也是奉了州牧府的令,对于韩玄刘磐自是瞧不上的。若不是有时候场面上礼数的需要,刘磐私底下都是直呼韩玄其名。
刘磐自是知晓黄忠的顾虑,于是道:“想来定是要针对桂阳郡的林铤的,韩玄在林铤手上吃了那么多亏,以其心胸狭隘的性子自是要报复回去的。只是其又如何是林铤的对手?这么做料想韩玄此僚定是想把攸县甚至是州牧府都拉下水。”
黄忠闻言也是深深的看了刘磐一眼,正欲开口说话却见刘磐府中管事急匆匆的走进来道:“禀将就,郡守府遣使者前来送文书。”
刘磐见此心中有了些许猜想道:“请郡守郡守府使者进来吧。”
见府中管事出去请郡守府使者,刘磐又转头对黄忠说:“汉升、你看这是想什么来什么,这不韩玄就这么“及时”的派人来了。”
正在二人说话的功夫,管事领着韩玄的使者走了进来,那名使者对着刘磐行礼一礼,随即拿出随身携带的文书(竹简)呈予刘磐。见刘磐接过文书后便行礼告退,刘磐见此示意管事相送,自己则是拿去文书看了起来。
刘磐看完文书之后露出一丝冷笑,随即一边将手中的竹简递给黄忠一边说道:“韩玄此人还是依旧心胸如此狭隘,如此自视甚高,莫不是当旁人都是傻子不成?”
黄忠听见刘磐这么说也是快速接过竹简打开看里面的内容,不一会儿便将竹简的内容看完了,黄忠缓缓合上竹简道:“韩玄此人真小人耳!”
刘磐冷笑着说道:“文书言说让我们与杨龄合力封锁桂阳郡与长沙郡交接的通路,这明显就是针对桂阳郡而去。且不说如此封锁对桂阳郡是否有影响,但对长沙郡的影响是明处的。这林郡守可不简单,光是凭借“雪花盐”与“雪花精盐”此二物便让各世家商队对郴县趋之若鹜。长沙郡以此为机兴许能跟上一杯羹,韩玄如此行事怕是连汤都没了。还说是为了防止桂阳蛮滋扰长沙郡,光是蛮族多居于山林更善山林奔行这一点,我们封锁通路拦得住吗?真是欺我等如欺三岁小儿一般!”
黄忠颇为无奈的说道:“韩郡守既已下达文书,我等也不可依令行事。”
刘磐笑出声道:“哈哈哈………………汉升你如此认真做甚?我们依令行事,但也没有让我们如何依令,佯装一下即可,莫要如此认真。”
“佯装?如何佯装?”黄忠理解刘磐话中的意思,但这个尺度不好把握,所以开口询问也是为了明确刘磐的尺度在哪里。
“汉升,你就率领士卒在两郡交界之处陈兵即可,有时候封锁有时候偷偷私下酌情放行即可。至于杨龄,他自己想如何封锁茶陵县的通路便让他自己去封锁即可,我们遵令不行事即可,如此对我们攸县的影响才是最低的。”刘磐解释道
黄忠无奈的轻叹一口气道:“若是郡守府怪罪下来又当如何?”
“他韩玄小儿敢否!他若敢兴师问罪,我自请州牧府问罪于韩玄。”刘磐满不在乎的道。
黄忠深深的叹了口气,心想果然是“朝中有人”腰杆儿直啊。这刘磐的背景黄忠自是知晓,因此韩玄不敢轻易得罪刘磐,刘磐也不理睬韩玄,二人相当于是你当好你的长沙郡守,我管好我的攸县行政防务之事,类似于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这刘磐已经不单单是“朝中有人”了,他刘磐都是荆州州牧刘表的从子了,妥妥的荆州“土皇帝”的亲属啊。
想到此处也是对着刘磐抱拳行礼一礼道:“若无他事,我便下去准备前往两郡交界处驻守之事了。”
刘磐点了点头道:“汉升且去吧,莫要忘了我方才说的话。”
黄忠没有开口回应,抱拳一礼转身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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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陆逊和步骘已经在临湘县城之内,身后跟着十数护卫。由于陆逊担心护卫人数太多过于扎眼,便安排护卫分批进城,分批入住临湘县城之中的驿馆。
步骘一边走在临湘县城的繁华闹市一边感叹道:“这临湘县不愧是荆南四郡最为繁华之地!”
陆逊闻言心中不禁笑步骘怕是没见过现在的郴县,如果见识过郴县便知晓临湘县也不过如此。
于是便开口道:“临湘县确实繁华,不过与郴县相比却是不如也。”
“哦?伯言莫不是因为郴县乃是你之家乡,故而赞郴县而贬临湘县?”步骘有些疑惑道。
因为陆逊要极力隐藏自己出身吴郡陆氏的身份,故而诱导步骘让其误以为自己乃是桂阳郡人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