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景添此刻根本不敢往飞鹰那边瞥一眼,生怕一个眼神对上,自己就绷不住笑出来,前功尽弃。
他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说道:“张老板,你这话我就听不懂了。
整个濠江谁不知道,何马社团一手遮天?势力遍布各处,谁敢动你们一根汗毛?你说这些,不会是跟我开玩笑吧?”
他嘴角微扬,笑意自然,反倒让张大力彻底放下心来——看来苏景添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张大力立刻急切地摇头:“苏老板,我哪有心思开玩笑!您看现在都这个时间了,我要是没事闲的,会特意这时候来找您?这事对我们这些中层来说,可是生死攸关的大事!”
“一个不小心,我们这些人可能全都得栽进去!所以我才连夜赶来,只信得过您,才把这话说出口。”
苏景添眉头微皱,面上仍是一片茫然,缓缓点头道:“你说得也对,这大半夜的,一般人谁会特意找人聊天?看你这么紧张,肯定是出了大事。
你刚才提到‘杀手组织’,莫非……是他们盯上你们了?”
话音刚落,张大力脸色骤变,急忙竖起食指抵在唇前,示意噤声。
他身子往前一倾,声音压得更低:“苏老板,您还真猜着了……之前我们何马社团有几位毒王去了你们场子玩,结果到现在都没消息。”
“紧接着,又有几个兄弟离奇身亡,死状极其专业,一看就是行家下的手。
上面暂时压着没公布,但我们这些中间层已经察觉不对劲,现在整个社团人心浮动,人人自危。”
“前阵子我还听说,你们洪兴也因为招惹了杀手组织,闹得不少人退出社团。
都说那些人手段狠辣,连您都差点没逃出来。
所以今天我才斗胆来问问,您有没有应对的办法?只要您肯帮忙,不管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听完这番话,苏景添摆了摆手,叹道:“张老板,你不提我还真忘了这事。
不瞒你说,我们洪兴前段时间确实被那帮人缠上了。
正因如此,才会接连有人退社,人心散了,队伍难带啊。”
他语气沉重,眼中闪过一抹怒意,继续说道:“你是不知道,那些人有多阴险!专门暗中盯着你,只要你落单,立马动手。
那天晚上我就差点栽了,要不是警觉得快,现在哪还能坐在这儿跟你说话?”
说到最后,他的神情从愤怒转为后怕,仿佛仍心有余悸。
张大力听得浑身发冷,脸色发白,脱口而出:“那……那我现在岂不是也危险得很?苏老板,我该怎么办啊!”
苏景添轻拍了下张大力的肩头,语气沉稳地开口:“张老板,你也别太紧张。
咱们洪兴现在的防守一向严密,只要你待在自己地盘上,人手足够,就不必怕那些见不得光的角色。
毕竟对方是暗处行事的杀手,人不可能铺得太开。”
“你只要尽量少出门、控制外出时间,这类风险基本都能避开。
再说了,他们那边真正厉害的角色到现在都还没露面呢。
现在咱们两家虽说是不同帮派,可面对杀手组织,立场是一致的——都是对手。”
“要是哪天他们真敢踏进这片区域,不用你开口,我第一个拎家伙冲出去收拾他们!”
张大力听完,脸上浮现出明显的感激之色,连忙道:“那真是多谢苏老板了!像您这样有格局、有担当的人物,在整个濠江也是凤毛麟角。
如今还能得您照应,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从今往后,您就是我兄弟!您的事,就是我的事!”
他边说边笑,神情诚恳。
苏景添看着他的笑容,却缓缓说道:“张老板,你现在在我们洪兴的地盘上,我们自然能护你周全。
可一旦你离开这里,这份保障,恐怕我们就无力维持了。”
话音落下,张大力脸色微微一变。
苏景添继续道:“我不是故意泼冷水,但你也清楚,过去我们洪兴和你们何马之间,并非没有过节。”
“估计用不了多久,两边就会正面碰上。
到时候别说安稳日子,就连咱们今天这番交情,恐怕也难维持。
你也知道,最近你们那边对我们做了什么——处处设限,步步紧逼。”
“举个例子,你们那位洪光,一直不认我们这个‘洪兴’的名号。
尤其是赌王赛结束后,他已经在动心思,想把这块招牌重新拿回去。”
说着,苏景添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意味深长。
张大力听了,脸上顿时掠过一丝不自在。
他心里明白得很——两个社团本就关系微妙,如今自己却跑来求对方庇护,传出去确实有些难堪。
而这还只是开始,随着局势愈发复杂,局面只会越来越难收场,早晚要面对选择。
张大力赶紧挤出一个笑容,解释道:“苏老板,这些事确实不是我能左右的。
上面下的命令,我们底下的人只能照办。
对于眼下这局面,我也感到抱歉。”
“但我今日前来,绝非空手而来。
虽然彼此背景不同,可目前还没到撕破脸的地步。
这段时间,咱们完全可以互相搭把手,共渡难关。”
“至于洪光的事,我确实插不上话。
我只是负责其中一间赌场的运营,那些高层根本不听我指挥。
只有涉及到利益合作时,他们才会冒个头。”
“若不是因为赌场牵连,他们根本不会理会我们的处境,生死都不在乎。
所以我才特意来找您打听这些杀手的情况——你们跟他们交手多次,经验远比我们丰富。”
苏景添听着,嘴角微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不愧是何马的人,几句话就把责任推得干干净净,把自己摘得一清二楚。
真要怪罪他,也找不到由头。
可即便如此,苏景添也没打算轻易放他走——送上门的机会,哪有往外推的道理?更何况,此刻的张大力,分明是有求于己。
天下哪有不劳而获的好事?
苏景添望着张大力,语气沉稳:“张老板,您说得没错。
底层的人想要反抗上头,谈何容易?一旦违逆了命令,后果之严重,恐怕谁都扛不住。
可话又说回来,以您的身份地位,真的一点筹码都没有吗?”
他顿了顿,目光直视对方:“如今这世道,谁都不是孤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