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的寒意渗透进单薄的衣料，让人不由自主地裹紧外套。
“你了解现在的情况了吗？”
白泽安的声音冰冷地仿佛雨水冲刷过的金属。
何诚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为什么会这样...”
“难道...是照片发布到网上了吗？祝子琪并没有信守承诺？！”
“别傻站着了，”白泽安不耐烦地打断他的思绪，“等会儿记者和粉丝都该来了。”
“那白云曦呢...她现在在哪里？”
“我妹妹早就离开这个小区了，至于在哪里，我无法告诉你。”
“为什么不让我见天使，她不能没有我。”
何诚的情绪激动，想要夺回手机，却被白泽安一个眼神制止了。
“呵呵。”
白泽安轻笑一声，这笑声在雨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你在笑什么？！我可是白云曦的男朋友，为什么不能让我知道她在哪里！”
这次，何诚没有畏惧白泽安的眼神。
他夺过手机，准备给白云曦打电话。
“你以为你对她很重要吗？”白泽安的声音带着一丝怜悯。
“怎么没有，这么久以来不都是靠我才走到这一步了吗？”
“你以为你不出手，我妹妹就出事了吗？”
“难道不是吗？在这里拦住外卖员的时候，你们在哪里？！”
何诚的声音颤抖着，他想起当时的情景，心中充满了恐惧和无助，当时的他第一次下定决心牺牲自己拯救天使。
“你知道为什么那个外卖员能随便进出这个小区吗？”
白泽安抬起头，看着漆黑的夜空，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
“那是因为是我放进去的。”
手机一直拨通中，没有人接听。
“这个小区的安保都是我的人，甚至许多业主，就比如你租下了隔壁大楼的房子，那个业主也是我的人。你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吗？我们可是一直在暗中保护着白云曦。”
何诚有些不甘心。
“那...茶话会...天使被京都第一深情逼迫，当时也是我阻止的...”
“可笑。”白泽安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的话，“你觉得我们不会中断直播吗？就算你没站出来，我们也会中断直播。别忘了，我们在直播平台可是有人的。”
何诚想到了给自己走后门的部长。
“那...火灾那一天，我救了她！”
何诚几乎是脱口而出，这是他最后的骄傲。
“哈哈，”白泽安的笑声在雨夜里回荡，充满了嘲讽和不屑，“你确实是救了她，但那又如何呢？这不是你的本职吗？
“你拿那么多钱难道只是当个房管吗？那可真轻松啊。”
“其次，直播平台把你招进去不就是因为你游泳特长吗？既然有这个标准，那救生员也是必备的。”
“即使你没有去救我妹妹，别的救生员也会去救。”
“不是你选择了天使，而是天使选择了你。”
最后一句话深深地刺痛了何诚的心。
而此时，一直没有拨通的电话终于拨通了。
“对不起，宅宅，”白云曦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带着一丝歉意，“天使现在有点忙...”
“白云曦，你在哪里...我可以找你吗？”
何诚的声音颤抖着，他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天使身上。
“嗯...宅宅，”白云曦的声音停顿了一下，像是难以启齿。
“契约暂时封印，现在就听我哥哥的吧，我们两个暂时分开...”
说完，白云曦挂断了电话。
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迅速枯萎。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执意和我妹妹同居在一起，明明你们两个人现在深陷舆论当中。”
白泽安很不理解眼前的男人，正常人被说到这个份上也该退缩了。
“你还嫌事情不够大吗？”
何诚紧咬着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因为我无法完全相信你，这就是我的理由，你们这个家庭就很有问题。”
白泽安冷笑一声：“我承认你后面说的没错，但是我妹妹可是多亏了我才从那个家里逃出来的，没有我，她现在会是什么样子，你想象得到吗？”
何诚沉默了，他知道白泽安说的是事实。
尽管他们一家控制着天使的人生，限制着天使的自由，至少白云曦的哥哥白泽安还是会帮助白云曦。
他无力反驳，只能将所有的苦涩咽回肚子里。
“我暂时不会和白云曦联系，同时，我也会想办法找到舆论的源头。”
“自大，找到源头又能怎样，能平息舆论吗？”
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也模糊了他的思绪。
“你要知道，如果没有你，我的妹妹根本不可能会有这样的舆论。”
他茫然地站在雨中，任凭雨水冲刷着他的身体，仿佛要洗去他身上所有的污垢和耻辱。
“我所做的一切，真的毫无意义吗？”
“你，只会给她带来麻烦。”
“我明明只是想要拯救她...”
“我的妹妹，不需要任何人的拯救，她需要的是一个安全稳定的环境来实现她的心愿。”
“心愿...”
想不到天使的心愿，白泽安居然知道。
何诚第一次对自己的价值产生了怀疑。
他想起白云曦的笑容，那抹笑容曾经在他灰暗的世界里如同昙花一现的光亮，现在却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模糊不清，遥不可及。
曾经信誓旦旦许下的承诺，如今看来，不过是幼稚可笑的妄言。
“你的衣服都在这里，想好搬哪里，我让部下送你一程。”
行李堆在他脚边，像一座小山，这与其说是好意，不如说是驱逐。
而负责护送何诚的人，竟然是黄少龙，那个永远带着温和笑容的学生会长，此刻站在他面前。
小汽车内，空间逼仄，弥漫着淡淡的皮革气味。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像一团挥之不去的雾霭。
“好久不见，何诚同学。”
黄少龙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和，却让何诚感到莫名的疏离。
“我没想到你是和白云曦的哥哥一起的...”
“很多事并非表面看到的那样，白云曦粉丝协会的初衷，是为了保护她。” 黄少龙的语气平静。
“我们和她，站在同一阵线。”
何诚感到一阵茫然。
“当然，她的哥哥正在处理舆论，很快就能平息，这几天，避免任何不利于她的消息出现就好。”
“也就是说...我没有被抛弃？”何诚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黄少龙轻轻叹了口气，“天使没有抛弃你，只是她的哥哥对你有些意见。”
“也就是说我对天使还有价值？” 他问得小心翼翼，仿佛害怕听到否定的答案。
“何必这么说呢？天使选择你，自然有她的理由。”黄少龙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安慰。
“天使不顾哥哥的反对，指定你作为她的房管，负责她的剪辑和其他工作，说明你在天使心中占据着重要的地位。”
“你也知道天使的心愿吗？”
“当然知道，我们都在为她的心愿而努力。”
黄少龙的回答，让何诚如坠冰窟。
“啊...为什么，这太疯狂了...”
何诚想的白云曦的心愿是要在一千万粉丝死去就感到毛骨悚然。
“你也应该为了她，为她的心愿而努力。”
黄少龙的声音，在狭小的车厢内回荡。
车门发出一声沉闷的咔哒声，何诚拖着行李箱走下车。
雨停了，留下湿漉漉的地面，冷风吹过，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但他并没有急于寻找住处，而是掏出手机，拨打着电话。
他必须弄清楚是谁泄露了他和白云曦同居的消息。
第一个浮现在脑海中的，是祝子琪。
那个总是面无表情的少女。
“喂？”
电话那头的声音简洁而冰冷，没有一丝起伏。
“你把照片发到网上了吗？”
短暂的沉默后，祝子琪的回答简短而干脆。
“不是。”
“是吗？那你给我解释解释网上那些舆论是怎么来的。”
“你先看看网上的言论。”
何诚点开社交媒体。
无数的评论和转发像洪水猛兽，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一条条地翻看着，眉头越皱越紧。
这些流传的评论谣言中，并没有祝子琪的照片。
【天梦酱居然是这种女人吗？】
【用宅宅的钱拿去和别的男人消费，梦破灭了】
【这都是谣言吧，何诚应该只是机构的人员】
【怎么可能，直播账号这么重要的东西为什么不用自己的名字，居然用工作人员的名字，很显然，这个人就是她男朋友】
【何诚现实里早就被人扒出来有女朋友，叫白云曦，很显然，白云曦就是天梦酱】
【白云曦据说学校里也是校花级别的美少女，这么看，天梦酱＝白云曦可以实锤了】
【呵呵，网上别人扒的信息就是真的？你第一次玩互联网吗？】
【我永远相信天使】
他茫然地站在原地，任由冷风吹拂着他的头发。
如果不是祝子琪，那会是谁？
“我来给你解释怎么回事吧，所有直播平台都实行了实名认证，你的名字出现在天梦酱的账号上，然后你的身份信息就被扒出来了，事情就这么简单，我们并没有针对你。”秋伊晴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秋伊晴...你...”
“怎么了，雏男，很意外吗？不过你倒是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惊喜啊。”
“你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网友的猜测？网上并没有暴露白云曦就是天梦酱的事实？”何诚并不想回应秋伊晴的挑逗，他只想找到真相。
“是的，目前来看，网上只能确定你是机构的人，还在上大学，有女朋友并且同居。至于你和天梦酱交往、同居，以及天梦酱是白云曦，这些都只是网友的谣言。”
“可是为什么这样的谣言上了热搜？”
何诚深知仅仅是这样的谣言是绝不会拿下热搜榜榜首的。
“这正是我疑惑的地方。”秋伊晴的声音低沉下来，“如果只是普通的机构员工，完全可以直播澄清，很快就能平息事态。”
“但很明显，这次的谣言背后有人在推波助澜...有人不想让事情轻易结束。”
电话那头凝重的话，同样也是何诚心中所想。
突然，手机屏幕执拗地闪烁着，嗡嗡震动提醒着何诚有信息。
何诚瞥了一眼，手机显示许诗萤，连着三个未接来电，下面紧跟着一条消息。
【好想见你】
何诚正在和秋伊晴寻找真相，并不想理会。
【抱歉，我现在有点忙，可能无法见面】
发送键还没按下，一条视频信息弹了出来。
点开，画面晃动了几下，对焦在...许诗萤的手腕上。
血，鲜红的血，从她苍白的手腕上流淌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