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机场，马竞挥手告别众人，抬脚走向一辆绿色大巴车。
这辆是他的新版房车，内里配置比起超级蜗牛号只高不低，外观却和跑景点专线的旅游班车别无二致，甚至车门上还印着鹭岛旅游的宣传画，可谓低调之际。
刷脸上车，先去司机室和驾驶员打声招呼示意开车，马竞接着走进后面的起居室，然后就看到自家夫人和儿女散乱坐在沙发上还有地毯上，各自捧着手机玩得入神。
却是汤佳怡等得无聊，索性让四小吃货拿出他们的小手机，一家人组队玩起了网络游戏。以他们的年龄当然理解不来门派、技能、策略配合这些东西，但是不定时点击发亮技能图标然后欣赏战斗动画，却是难不住这帮10后们。
就这样，汤佳怡一个人呆着四个开启智能施法的小盆友组队奋战游戏世界，五个人竟也玩得有滋有味，以及与没有察觉到身边多了个大活人。
安静旁观一会儿，马竞等到屏幕画面和背景音乐都发生变化这才震嗓出声：“咳咳！我回来了！”
闻声扭头和丈夫目光对视，汤佳怡故作随意对他晃了晃手里电话：“哎呦，大忙人总算回来啦？”
揶揄讥诮的话语还未说完，旁边就响起尖亮兴奋的欢叫声，然后就看到四小吃货丢下手机冲向自家老爸，抱着他的腿又是跳又是笑，显得很是高兴激动。
注意到丈夫丢过来的得意眼神，汤佳怡忍不住蹙眉叹气：“唉，我也是信了你的邪，早知道这样肯定不会把红脸给你。”
传统家教习惯让家长分别扮作“红脸”、“白脸”，前者忠厚温柔好说话，后者严厉冷淡爱动手，试图藉此让家长威严和家庭温暖并存。只是可惜，随着时代变化，这种老套路已经变得失效而有害。
“嘿嘿，”马竞对她眨了眨眼，“咱们家哪有啥红脸白脸，不都是商量着一致对内么？”
“哼！”汤佳怡白他一眼：“说是这么说，最后还不是恶人我做好人你来？”
带着腿部挂件坐在沙发上，马竞得意笑说：“没办法，谁让我更受小孩欢迎呢？”
实话最是伤人，汤女士轻哼一声别过脸去，过了好一会儿才悠悠说道：“不想接受采访就不能直说么？现在那边媒体上全都在骂你没礼貌、没风度！”
“骂就骂呗，惹急了我就把他们的报社电视台收购了，然后安排喷子去当保洁。队长赶快开车啊！还愣着做什么？”
瞪了他一眼，汤佳怡把手机塞给对方，“资金背景怎么办？”
马竞却没回答这个问题，接过手机看向几个小家伙，“你们还剩多少游戏时间？”
四小吃货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接着纷纷用清脆童音报告起来：“14分钟！”
点点头示意知道了，马竞主动提议道：“那这样，爸爸带你们去打Boss，怎么样？”
小家伙们自然忙不迭答应，然后就看到妈妈的人物把他们拉进了土地庙。
不等他们表示疑惑，旁观的汤佳怡就忍不住开口：“不是说去打Boss么？跑土地庙做什么？这边可没什么隐藏副本！”
“我准备带他们去打‘花果山防御战’，”应付了妻子的疑惑，马竞转向四小：“把手机都给我，给你们调整一下。”
另外一边，汤佳怡却是惊呼出声：“那可是满级副本，带上他们四个30级小号，根本打不过去！”
马竞正在调整五个角色的技能和装备，闻言头也不抬道：“换成别的帐号确实打不过，不过你这个特权号却没问题。”
游戏当然还未开启充值，汤佳怡却利用老板特权将自己的角色武装起来，各种小极品道具还有宠物疯狂堆砌，硬是给她弄出了冠绝全服的纸面实力。
这话让汤佳怡有些赧然，扭扭捏捏道：“别说他们四个，我上次带50级玩家团灭好几次也没打过去。”
“正常，”马竞笑着歪了歪头：“你这个号空有纸面实力，加点、技能、宠物、法宝的搭配却很糟糕，实际战力还不到纸面实力一半，打不过去实属正常。”
“好了！”把调整后的手机还给四小，马竞控制人物找土地神像对话点选选项，很快就把队伍拉去了东胜神洲傲来国花果山，驾云飞向副本守门人。
随着加入进来的玩家越来越多，“美猴王”团队不得不妥协于玩家习惯，相继引入瞬间传送和自动寻路等“便民系统”。
“花果山防御战”副本却是改编自“西游”原着第五回后半段“反天宫诸神捉怪”一节，确切说是四大天王扫荡七十二洞妖王那一段。
这段说的是托塔天王奉玉帝旨意提十万天兵征伐花果山，孙悟空单挑打败了上前叫阵的九曜星官，又单猴独棒抗住了托塔天王和哪咤父子，不防手下独脚鬼王、七十二洞妖王却被四大天王捉了去，只有猴子猴孙逃过一劫。
到了副本里面，玩家小队的任务就是加入七十二洞妖王麾下，帮助他们逃过捕捉，按照最终幸存妖王数量计算副本评价。
“换成别的副本，想要带小号通关可不容易，这个本却是例外，”马竞笑着解说，手上却拉着队伍加入到柏木大王麾下。
顾名思义，这位是众妖王里少见的木属精怪，行动迟缓血厚攻低，对应玩法则是塔防。眼见马竞种下的箭塔不停收割着天兵的性命，汤佳怡也是不由放下一半疑惑，“看样子还真有可能打过去。”
马竞分心两用，理所当然道：“那是必须的！”
后面的战斗也如他所说，虽然每波来袭天兵属性都会得到增强，偶尔还会刷出精英怪级别的天将甚至四大天王投影，却在他精心搭配的克制小队面前栽了跟头。最终，马竞带领四小吃货放翻西方广目天王投影，以最低评价成功通关。
等小家伙们高兴过了，马竞笑着对他们伸出手腕，“游戏时间结束啦，现在都把手机给我。”
专门定制的70克小手机遭到没收，四小吃货果断闪人，一溜烟跑去他们房间。虽然电视和电脑都不能看，好歹还有玩具可以玩。
目送小吃货离开，汤佳怡却是旧事重提，转身看着马竞道：“你真打算收购那边的媒体？背景限制怎么破？”
“这有什么？随便批个马甲遮掩一下就是了，就像DMG当初借道美国收购东森台那样。”
汤佳怡一听顿时急了眼；“就为对付几个小记者，犯得着么？”
“确实犯不着，”马竞摆摆手，靠在沙发上说道：“让他们继续圈地自嗨，貌似也没啥不好的。”
“对了，”他转头看向妻子，“你这游戏看着人气越来越高，咱们的光影新国风看起来很受欢迎嘛！”
作为首批光追示范游戏，《美猴王回合版》将光影变化引入传统国画领域，形成所谓的“光影新国风”美术风格，看起来现代自然又不失传统韵味。
听见这话，汤佳怡却是忍不住嗤之以鼻，“光追手机发货量都还没有过千，别人都没见过呢，这就被你代表喊欢迎欢迎了！”
“都一样，”马竞依旧嘴硬，“直接接触的人少，通过视频和截图了解的人却不会少。”
“少来，这批新玩家都是我们花钱砸广告引来的，跟你的美术风格真没啥联系！”
“怪不得，”马竞点了点头，“话说你终于想通啦？”
“你都把内幕消息摆出来了，”汤佳怡看着他道，“我怎么好意思不听呢？”
“不是啥内幕，只是事实基础上的合理推断。”
“怎么不早说？”汤佳怡瞪了某人一眼，“之前听你说的那么笃定，我还以为年底肯定会开闸呢。这下怎么办？你猜错不打紧，孤云小门小户的，怕是要伤筋动骨呢！”
“版号肯定会发放的，就算晚点儿拿到版号问题也不大，反正你又不靠这游戏过活。”
马竞不以为然道：“反正现在广告价位处在低谷，趁便宜拉一波用户，怎么看都不会亏的。”
因为版号停发新游断档，手游行业惯用的“洗流量”链条遭到源头痛击，没有了源源不断涌现的“新游”，后面的砸广告、刷排行、自充值、开新服等等操作自然无从谈起。虽然依旧有新老游戏存在广告刷量引流需求，但整体需求降低、市场容量缩减却是不争的事实。
换而言之，版号停发固然让游戏开发商大感吃不消，但他们面前好歹还有借渠道出海、进军小游戏这两条华山险径可供冒险，反倒是以往合伙分食利润大头的游戏媒体、刷单公司、自充值团队乃至游戏工会却是碰到路越走越窄的窘境，只能祈祷上面赶快开闸放水。
“媒体资源可不便宜！”汤佳怡再次白了马竞一眼，“孤云拿到的报价单我看着就害怕。”
“这还是降价后的结果，以前那才叫夸张呢！”马竞笑着摇摇头，“国内这帮网游公司太喜欢短平快跟风，产品换汤不换药、玩法重复无聊留不住玩家，只能砸钱买流量赚一波快钱，结果就是行业议价权被掌握流量的平台渠道还有媒体拿走，白白成了别人的打工仔。”
“蜜蜂也是平台渠道商，”汤佳怡眯眼轻笑：“怎么没见你主动让出利益扭转这种风气？”
“扭不过来，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没有轻信就没有诈骗，玩家口味和组成在哪里摆着，市场上肯定会先后出现道具收费还有洗流量的套路操作，区别只是早晚而已。”
“这倒也是，”汤佳怡轻轻颔首，“以前我还想不通为什么塔瓦烂月、疯狂传世和大圣轮回这样的游戏都有人玩，后来和渠道接触多了才慢慢有些明白。”
她说的三款游戏最近没少和孤云游戏争抢广告流量，背后代表的却是三种迥然不同的“游戏”。
因为大量邀请港星代言而走红的《蓝月传奇》是有授权的老牌页游，专门针对懒得更换平台和玩法的“老玩家”。因为同质化严重需要常年保持广告投入，这种游戏只要还活着就不能暂停广告引流。
“疯狂传世”之流却是所谓“传奇”类游戏的疯狂修改版，专门针对上面那批“老玩家”里面不是那么有钱的那批。这些所谓的研发运营商本就证照不全、侵权违法，自然不在意版号这类正经游戏才需要的东西。
至于一举捧红了“六学”，让文体两开花的《大圣轮回》，却是窥到市场空档，跳出来捞一票就走的新生力量。
《大圣轮回》本是一家小公司开发的即时制MMO手游，起这个名字是为了蹭15年现象级动画电影《大圣归来》的热度。这款游戏在去年上线，虽然业绩糟糕没能挺过测试期，却顺利拿到了版号还有批准文号。
到了今年，这个名字却被一款回合制挂机手游借去，其中自然有着内幕重重。
然而那些狠人却只想到了开头，却没猜到结局。国内玩家虽然不太挑食，即便落后时代的传奇页游也能找到目标用户十几年长盛不衰，但如《大圣轮回》这般疯狂骗氪（诱导消费）、设计还不走心的游戏还是超出了大家的底线。
最终，不但游戏公司花钱买来的流量很快流失，大量开设的新服没过一月就要合服，还额外搭上了代言人的口碑和声望。虽然那位老演员自己几十年如一日持续消费着人气和口碑，但像今年这样一口气透支到负数，沦为网络段子揶揄的对象却还是头一次。
“产品和代言人双输，差不多可以写进商学院教材充当反面案例了，”汤佳怡最后总结道：“还好当初没找他代言。”
“咱们早就上了人家的黑名单，”马竞摇头笑笑，“除非你代言费加倍。”
“怎么可能？”汤佳怡连忙反驳，“我就随便一提，根本没有改人的意思。”
“什么时候签的代言人？”
“不是你嘛？”汤佳怡眨了眨眼睛，“你那套孙悟空造型拍得那么漂亮，我借来用用应该没问题吧？肖像权使用费也是给了的。”
“我怎么不知道？”
“钱在2站，你看看！”